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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第六章 落敗

  猿人心中儘快轉念忖道:「這六大高手功力悉敵,經驗豐富,此攻被守,首尾兼顧,實是嚴密堅固無比,若從剛才拼搏過的五百招看來,他們各負奇藝絕技,難分高下,是以使人有無懈可擊之感。可是他們六個人的武功絕對不可能一般高下,我只須查看出他們的強弱長短,便有擊破他們六大高手聯手之陣的勝算。如若查看不出這點,久戰之下,我只怕連逃生的機會也沒有……」

  這念頭在他心頭只不過一掠而過。

  他念頭方落,突然腦際靈光一閃,不必多想,登時把這六大高手的強弱高下分得一清二楚。

  像這種武學上的題,尤其是涉及活動的物件,而又計有六人之多,實是複雜得比五星度還甚,除了猿人這等具有宗師身份之人,誰也休想理得出一點頭緒來。

  但聽猿人長嘯之聲倏起,撕破了黑夜的沉寂。

  只見他長臂連連搖動,指東打西,霎時間與那六大高手激鬥做一團。

  圓音大師等無不全神貫注,嚴密攻守。

  六個人雖是各占方位,互有遠近。可是每一個人的進退,都與其他的五個人緊緊扣住,生像是一個人化出六個身子,心念互通,是以不論是搶攻或援守,都渾如一體,全無絲毫空隙。

  但六七十招之後,圓音大師心靈中首先出現警兆,眸子一閃,但見同陣的五人當中,那鐵膽包嘯風也雙眉深鎖,顯然也是心有惕凜。

  圓音大師心下大為凜然,心想那包大俠不知是不是與我一般,發現那猿人這回出手,味道全然不同,大有成竹在胸之慨。

  而且奇妙著層出不窮,使我們六人聯手的好多招威力化解於無形。

  若是這樣耗下去,縱是再拼鬥一兩千招,我們還是無法合力施展那三才連環殺手……

  要知圓音大師雖然不是在武功上高於其他的人,但他在少林寺修練數十年,觀遍本寺千百種奇功秘笈,乃是承繼達摩祖籍佛門降魔心法嫡傳之人,至於林虛舟。鐘無垢。李玉真等,都不過是從少林分出去的家派,雖說絕學造詣亦在武林大放異彩,但見識胸襟,終比不上圓音大師。

  另外那冀北名家鐵膽包嘯風,他一身武功淵源,乃是中原數千年流傳下來的絕學,是以不受少林武功圍限,見地另有境界。

  因此他也感覺出猿人這一回動手,與早先那次的微妙區別。

  但他智慧識力略有不及圓音大師,是以還未有具體的概念。

  他們七個人又封拆了百餘招,在旁人看來,他們當真稱得上動如風火,靜如山嶽。

  尤其是六大高手以移形換位的上乘身法交錯攻守之時,幾乎連人影也看不清楚,只覺眼中一花,這些人都換了方位。

  圓音大師已隱約算得出他們將在何時遭遇何種命運,但這等形勢,在他卻有心無力,難以力挽狂瀾。

  這位少林高僧彈精竭智找尋對策,幾乎為之嘔心瀝血,可是猿人隱隱控制了局勢,使人有如身在命運之神的樊籠內,全然無法自主那種無可奈何之感。

  他在萬般無奈之下,忽然轉眼向阮雲台望去。

  這原是無意識的動作,壓根兒沒有指望阮雲台能夠怎樣。

  目光到處,只見阮雲台仰崖而立,仰頭向天,身子動也不動。

  圓音大師在印象中曉得他已經這樣地站了很久,只不過一直全神對付猿人,能分得出來的少許心思,又用在如何扭轉這局勢上面了,是以直到這刻,才覺得奇怪,心想:際先生走出凹洞外面,已嫌大意。

  何又仰首凝望?

  這位高僧靈台澄明如鏡,念頭到此處,忽然有悟於心,登時收拾起一切妄想雜念,全力用在這場有生以來最艱險的拼搏苦鬥上。

  阮雲台瞧也不瞧眾人一眼,逕自仰首望天,凝神思索。

  他的辛苦忙碌一點也不遜于圓音大師,唯一的區別是他用心靈而不是肉體的活動而已。

  在這短短一盞熱茶時間之內,阮雲台幾乎已壓榨出每一滴智慧,推算這場古今難再的大戰的變化和結局。

  目下他對猿人的情形更瞭解,已有足夠的資料讓他施展心算神通了。

  他終於從黑暗虛空中收回了眼光,輕輕籲一口氣,情不自禁地舉手撫摸鬢髮,忖道:明兒攬鏡自照,這頭上必定再也找不出一根黑髮啦……

  這一陣自憐的傷感乍現即隱,阮雲台微微探一下頭,好像用這動作拋開那陣傷感,接著振起精神,轉眼向戰圈望去。

  那些風馳電掣如兔起骼落的人影,在黑暗中瞧得他眼花擦亂。

  當下舉步奔去,直八廟內,旋即帶強烈的光亮奔出來,原來在他手中,高擎著四支熊熊火炬。

  他把火炬分插在戰圈四周,相隔雖遠,但這些光線已足夠照亮二十文方圓的地面。

  圓音大師,阮雲台站在一支火炬邊,與戰圈相距不過是三四丈之遠,高聲說道:「敢問天道眾生壽命長短不同,大師屬何天壽?」

  這話問得沒頭沒腦,甚是古怪。

  偏偏圓音大師能夠回答,應道:「善哉,貧憎若有刀利天壽,已是心滿意足了。」

  眾人之中,只有鐘無垢皈依旁門,深通佛經,是以大約知道一點意思。

  她只知道在佛家經說中所謂無道眾生乃是指居於歐界、色界、無色界等二十八天的一切眾生。

  所謂欲界天是指四大王天、刀利天、夜摩天等六天。

  色界天是梵眾等十八天。

  無色界天是空無邊處天等四天。

  至於刀利天之諸,一生壽命則是居於千歲。

  但這刀利天卻是以人間的一百年作為一晝夜來計算。

  鐘無垢身為佛門弟子,可一點也不明白阮雲台何以會突然向圓音大師問起這等問題,不過她對於阮雲台的博學多聞卻暗暗佩服之極。

  只聽圓音大師反問道:「阮施主這一問從何處來,從何處去?」

  阮雲台應道:「來時乘般若船,渡生死海。去處要尋陽羅尼也!」

  他們在這等死生相搏之際,忽然談起禪機,使人不禁泛起了不合時宜之感。

  那圓音大師雖是分心說話,但猿人顯然也不敢輕輕放過阮雲台的每一句話,是以也用心聽想,故此局勢一仍舊貫,毫無變化。

  眾人當中只有鐘無垢暗暗思道:「阮先生回答的意思是他乃是乘智慧之船而來,渡過生死之海。去處則要尋陀羅尼。這陀羅尼乃是經文譯音,意思是說秘密咒文,莫非阮先生精通密宗神通,當真有秘密咒文可以對付這萬里飛猿?」

  她的胡思亂想也不算怪誕無稽,一則密宗有這等驚世駭俗的神通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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