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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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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雲台解釋道:「你當必還記得峨嵋派三分天下劍陣,這次是九個人上場,正面那一排三個女尼自然沒有閑著。 「原來她們三柄長劍對付那只怪手時,竟然不曾迫退敵手,當時左右夾攻的兩劍雖是刺中敵臂,卻軟綿綿全不受力,似乎袖內的手臂化為烏有。 「當中那柄長劍當時眼看桃中敵人掌心,不料黃衣憎五指一合,剛好捏住劍尖,登時像鐵鋼澆鑄一般,堅牢無比。 「一任那女尼忽抽忽刺,變換了七八種手法和力道,卻都無法收回長劍……」 阮瑩瑩突然啊一聲驚叫,道:「糟透了,糟透了,她早就應該棄劍才是,唉,她見機不早以致一敗塗地,真是該死……」 阮雲台微微一笑,道:「你持論不算平允,雖說那女尼見機不早,反被敵人利用,以至於一敗塗地。可是你若知道那天竺黃衣僧竟是五天竺國的武學大宗師,又知道其後少林武當昆侖等大門派全都敗在他手底的話,你就不至於過資這位峨嵋高手了。」 阮瑩瑩驚詫得睜大眼睛,道:「這樣說來,那天竺黃衣僧竟是天下無敵手了?」 她口氣中大有難以置信之意。 阮雲台眼中卻閃過一絲得意之色,道:「不錯,他橫掃天下武林各大門派,全無敵手。」 阮瑩瑩道:「等一等,爹爹,你只說天下武林各大門派,對不對?但說到武學探源,還有好些驚世駭俗的絕藝,乃是中原數千年一脈相傳下來的。換言之,這世上還有些精奧武學並不屬於目下各大門派。」 她瞧出爹爹眼中閃過的一絲得意之色,立時若有所悟,迅即尋出話中的漏洞。 阮雲台心中大是欣慰,忖道:「瑩兒眼力如電,聰穎無比,哈,哈,我阮家後繼有人,這智慧的聲名仍可維持不墜了。」 他面上不禁綻出笑容,說道:「為父正是此意,要知當時天下著名的七大高手,除了少林的圓音大師。武當林虛舟道長。華山李玉真、峨嵋鐘天垢,昆侖陸天行等乃是人人皆知的大門派之外,其餘冀北的鐵膽包嘯風、江南的萬柳散人張安世這兩位,他們的武功源流仍是出自少林,只不過遠在數百年前已經自立門戶,至今不再標榜少林之名而已。其實細細究論起來,邵武當。峨嵋、昆侖、華山等大門大派的武功,無不與少林互有淵源。因此那七大高手,在當時來說功力造詣既未達到開宗立派的宗師境界,更算不上是數千年相承的中原正統武學。迄今為止,據我所知可以稱得上武學宗師的只有三個半人。」 阮瑩瑩疑道:「三個半人麼?那半個人是怎麼回事?」 阮雲台道:「哪半個就是章武幫的三絕郎君竺東來,他在武林才出現了兩年左右,武功究竟精妙高強到了何等地步,尚難論定,所以非他半個宗師身份。」 阮瑩瑩道:「那麼稱得上宗師的是哪三個呢?」 她心中只能猜到一個是天竺黃衣僧,所以索性不猜了。 阮雲台道:「一個是天竺黃衣憎,名叫婆羅戰主。他的萬妙神手和瑜辦軍荼利神功宇內實是難逢敵手了。」 窗外的院落已被暮色悄悄促人,阮雲台話聲一歇,緩緩站起。 阮瑩瑩的眼睛隨著父親的動作轉動,忽然叱一聲,驚道:「爹,天都黑啦……」 她一直聽得入神,連時間也給忘了。 阮雲台把靠牆邊的紗燈點亮,回到書桌前的椅子時。 阮瑩瑩也把桌上的蠟燭點上,房間內登時十分明亮。 在燈光下,只見阮瑩瑩那張嬌美的面龐上流露出優色。 要知她本是聰穎無比,先前只是被武林的哀聞秘事迷住,無暇想及其他。 目下一瞧父樣竟然親手點燈,大有挑燈之意。 同時一整個下午都沒有婢僕出現過,分明是被吩咐過不許打擾。 可見得父親想是急於把這些話告訴她。 若不是情況嚴重,爹爹何須急急把許多話一口氣說完? 阮瑩瑩忖道:看來事情已到了最後關頭,故此爹爹生怕以後找不到機會長談。 啊,只不知情況嚴重何等地步,又不知那幾十年前的武林秘密往事,與今日事有何關連? 他們交換一個眼色,父女之間心意默會。 以他們這般才智過人之士,實是比常人省了許多唇舌。 阮雲台拾起先頭的話題,徐徐道:「說到稱得上武學宗師的人,第一個是天竺東來的婆羅戰主。第二個姓楊,杭州人氏,乃是他學通儒,我們稱之為楊夫子。」 他情知女兒聽到此處,心中必有很多疑問,當下特地暫停,讓她發問。 阮瑩瑩果然問道:「你們稱他做楊夫子,你們是誰?楊夫子沒有名字麼?他出身何家何派?」 阮雲台道:「問得好,我們兩字,指的是為父及少林寺慧海大師兩人而已,楊夫子不是沒有名字,而是我們不知道。」 阮瑩瑩訝道:「慧海大師是誰?聽起來好像身份地位比圓音大師還要高似的。少林寺中目前還有比那名列天下七大高手的圓音大師還重要的人物麼?」 『哪得瞧你從什麼立場角度來說。」 她的父親說:『樹如從輩份來說,圓音大師還有幾位師伯師叔,又如從經義造詣來論,寺中盡有更勝於他的高僧大德。不過說到這位慧海大師,論輩份是圓音大師叔,論佛法修為則是天下佛門共欽的高僧。論武功則是全寺第一。只不過在武功方面從來深藏不露,寺中除了幾位長老得知之外,便無人知道。那麼你如何得知呢?」 阮瑩瑩問:「想那少林寺數千僧眾,人人習武,居然也只有數人得知此事,可見得乃是一大秘密。但爹你盡然得知,還與他談論武林科事……」 阮雲台微微一笑,道:「此事說來話長,往後才告訴你。總之,你認為父生平幾宗絕技上去推求,諒必不難找出端倪。」 阮瑩瑩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阮雲台又道:「我們剛剛提到的杭州楊夫子,有一點值得特別一說的,便是他的一身驚世絕學出自中原一脈,數千年流傳下來,當真是源遠流長,博大精深之極。」 阮瑩瑩啊了一聲,道:「那麼楊夫子乃是代表我漢族數千年之久的正統武學了?這話聽起來才像樣,可惜當今之世,雖有幹家萬脈,但論淵源卻都是出自少林寺,好像除了天竺來的武學之外,我們中國便沒有武功乙。」 阮雲台笑著摸女兒的秀髮,溫和地教訓她:「你別學得心胸那麼狹隘,要知這世間一切技藝,不論是土農工商各業的學問技藝也好,模琴詩書畫等雕蟲小技也好,一旦超出工匠意境,便卓然成家,那精妙之處,天下共欽,如何有國界種族的界域?說到武學之道,更是明顯不過。當那兩雄相交死生立判的時候,誰的武功高,誰就得以生存。既然少林寺武學包羅廣,又有種種修習的方便法門,容易獲得成就,自然應該廠為流布,豈可因為不是中國傳統便擔斥之?你再想想看,少林寺的武功雖是源自天竺,但千載之後,還不是變成了我們傳統之一?對不對?」 阮瑩瑩撒嬌地努起櫻唇,道:「爹你平生有說過不對的話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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