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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二


  朱宗潛的確不是自己往臉上貼金,單論當前的局勢,這名不見經傳的畢玄通,竟在力拚之下,隱隱已掌握了制勝之機。

  甄虛無雖然是三大異人之一,竟也有力難施。

  雙方又攻拆了五十招,甄虛無突然躍出圈外,忽然道:「住手!」

  畢玄通聞聲即退,稽首道:「假如冰宮主人使劍的話,敝派忝為中原劍派之一,自是義不容辭,非全力周旋不可,目前冰宮主人似是想另施絕藝,既然如此,那就看朱大俠你的了。」

  甄虛無收起冷劍,雙袖一拂,拋出數圈白光,先後落在雙手之中,原來是十二枚玉鐲,每隻手掌托著六枚。

  這兩組玉鐲都各有鏈索貫連,因此實是等如兩條軟鞭。當這兩組玉鐲落在她雙掌之時,交疊相碰,發出了清脆悅耳的聲音。

  廳門外一條人影飛入,落地現身,卻是扛著禪杖的少林高手法音大師。

  他朗朗誦一聲佛號,道:「朱大俠,這一陣讓貧僧領教高明如何?」

  朱宗潛微微一笑,道:「這敢情好,大師法號是法音二字,當於『聲聞』功夫有特別的成就,冰宮主人的十二枚玉鐲,暗蘊魔音妙用,正須大師出手。」

  甄虛無冷冷道:「我這十二玉鐲蘊含九天妙籟,豈是一般邪魔外道的淫邪之聲可比?」

  朱宗潛也不與她辯駁,後退丈許。

  法音大師提杖上前,單掌當胸打個問訊,道:「恕貧僧得罪了。」話聲甫歇,手中禪杖已橫掃出去,使的是少林秘藝「天王降魔杖法」,暗蘊無相神功。這一杖直有摧山撼岳之威,勁厲的杖風,幾乎把屋頂掀起,霜、雪二女見了,都不禁失色驚凜。

  甄虛無雙手飛出兩道白光,發出一連串輕脆爆響,居然立時化解了敵杖之威,甚且乘機施以反擊。

  這真是奇妙得難以置信之事,因為甄虛無單以那些玉鐲的脆響,竟能消解了對方杖上的威力,令人感覺到這些聲音,宛如有形的實物一般。

  法音大師杖不停揮,繼續施展那天王降魔杖法,這路杖法一共有四招十六式,此時逐一施展,敵住甄虛無。

  大廳之內,但見杖影如山,勁風震耳。

  然而甄虛無卻在敵杖中出沒自如,白衣飄拂,雙鐲鞭縱橫攻守,竟大有迫得法音透不過氣來之感。

  然而霜、雪二女已經駭得驚魂難定,因為以甄虛無的武功造詣,對付這法音或早先的畢玄通之時,實在不應如此艱困。

  雖說法音和畢玄通煉成了本門奇功,躋身一流高手之列。但以火候及招數手法而論,自然仍非甄虛無敵手方是,可是事實上卻大謬不然。

  早先畢玄通既已佔了上風,目下這法音也大具威脅,簡直亦有取勝的潛力。這教二女如何能不心驚膽戰?

  法音大師的杖勢被玉鐲異音抵消了一大半,照理說他應該很快就敗退才是。

  然而法音卻有如神助,禪杖屢屢使出恰到好處的招數,抵住對方凌厲惡毒的反擊。兩人看看已激鬥了七十招以上。

  忽見法音口中發出禪唱梵聲,同時連攻三招,把甄虛無殺退四五步,使她駭得出了一身冷汗。

  霜、雪二女眼見師父情勢危殆,方要出手支援,但見甄虛無唰地躍出戰圈,大廳中立時靜寂無聲。

  法音大師橫杖稽首,道:「貧僧最後的幾招,乃是天王降魔杖中四大部份之一,稱為『多聞四式』,本身具有克制魔音之妙。因是之故,冰宮主人你的玉鐲異音失去了妙效。」他的解釋聽起來很淺顯明白,但廳內聽得懂之人並不多。

  朱宗潛大聲道:「何以稱為多聞四式呢?」

  法音道:「佛家有四大天王,一是廣目天王,二是持國天王,三是增長天王,四是多聞天王。因此這一路天王杖法,分作四部,每部四式,其中多聞四式天然有克制諸般異聲魔音的神通大力。」他這麼一解釋,眾人才恍然大悟。

  甄虛無仰天一歎,道:「朱宗潛,你果然是百世罕有的人才,想不到我數十載苦心孤詣,創出今日的局面,卻完全被你破壞。」

  她話聲一頓,目光回到朱宗潛面上,忽然又變得十分強硬地道:「但朱宗潛你以為我冰宮自這一役之後,就完全潰敗,此一想法未免過於樂觀了。」

  朱宗潛沉聲道:「中原武林之中,門派雖多,但能起領導作用的,只有少林、武當兩派,目下這兩派英才輩出,加上金羅尊者和韓真人都已破去你的禁制,恢復自由。你想再動這兩派。唯有自取滅亡,至於在下,則是一身之外,別無牽累,貴宮想找我的晦氣,只怕比對付少林、武當更要困難些。況且閣下以為今日一役到此為止,其實卻大大不然,還有一場硬仗尚未開始呢!」

  甄虛無聽了他的分析,心中雖覺得有理,但口中卻冷冷道:「本宮今後動向,決不是你朱宗潛猜得到的。你說還有一場硬仗,哼!哼!我卻想不出還有些什麼人物,能夠與我一拚的?」

  朱宗潛重重的咳了兩聲,立時一人走進了大廳。但見此人年約六旬,身量高瘦,面貌冷峻異常,背插長劍。

  此人一直嚴厲地凝視著甄虛無、目光如隼,一望而知,此人個性嚴冷,乃是十分不好相與之人。

  甄虛無冷冷道:「原來是冷面劍客卓蒙,朱宗潛,你把師父推出來應付我,倒不如你自己動手為妙。」這話隱隱表示卓蒙雖是師尊,但比不上徒弟。

  卓蒙毫無表情地道:「自古以來,徒勝於師的例子多得指不勝屈,這叫做冰生於水而寒於水,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做師父的能有勝過自己的傳人,乃是大喜大樂之事。閒話休提,本人甚想見識甄兄這二十年後的武功,比從前有何精進之處?」

  甄虛無心頭一凜,忖道:「我這二十餘年光陰,都用在制伏金羅尊者和韓真人二人身上,本身武功,並無驚人精進,如今方知實是本末倒置,竟被後浪推前浪地追上了。」

  她探囊取出一支精鋼短筒,輕輕一拉,便變成三尺餘長的短棒。這才是她真正使用的兵器,稱為通心棒。

  卓蒙抬手取劍,嗆的一聲,劍光打閃,頓時寒氣侵膚,光華耀目。但事實上他手中之劍,只不過是百煉精鋼打製而成,並非神物利器。目下有這等威勢,完全是卓蒙超凡絕世的精湛功力所致。

  這位大劍客昔年崛起於武林,竟堪與比他成名早了多年的三大異人抗手,一身造詣,可想而知。

  近二十年來,他隱遁深山野嶺之中,唯有究心於武功中,始能忘去本身的慘痛。似此心無旁騖的二十載修為,自是不比等閒。

  因此之故,他一旦得到康神農之助,從「狼人」慘事中解脫,恢復原有的靈性之後,便又與前次霜夫人擒他之時大不相同。

  他單單是拔劍出鞘這個動作,已有電掣雷轟之威,劍光劍氣,逼得眾人幾乎不能正視。

  這當中要以畢玄通最是心服驚佩,忖道:「這位前輩才真正是劍道宗師,不似我須得藉本門三陽功貫注劍上,方具無上威力。」

  甄虛無持棒凝立如山,兩道目光透過面紗射出來,宛如極鋒快的刀劍一般。但見她手中的鋼棒,已蒙上一層濛濛水氣,變成白色的棒子。

  然後,幾乎是在眨眼之間,這一層水氣,已凝結為薄霜。

  眾人一望而知,這是因為鋼棒忽然劇冷,所以空氣中的水份,碰到鋼棒,立時附著其上,並且還凝結成霜。

  由此可知,她已運足了冰宮秘藝,這等功夫,一定是具有奇寒劇冷之威,是以她手中鋼棒方有這種奇異的現象。

  此時大廳中寒冷殊甚,因為不但甄虛無的功夫是寒冷的路子,即使是卓蒙手中之劍,也有侵骨的森寒之氣。

  如若換了常人處身此地,早就凍僵了。即使是朱宗潛他們這些高手們,也都得運功抗冷。

  廳中的兩人對峙片刻,卓蒙的劍氣越來越發強烈,加於對方的壓力有增無減。他們雖然未曾放對相拚,但卻已在功力修為方面鬥得十分激烈了。

  卓蒙聚功蓄勢,直到氣勢已壓倒了對方,手中長劍突然光華更盛,大有飛躍化龍之概。

  眾人皆知他馬上就要出手進攻,而這一擊之威,自然極為凌厲,難以當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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