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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


  霜夫人發出一陣譏嘲的冷笑聲,道:「怎麼啦!朱宗潛你敢莫是膽怯了?我等著瞧你們之中,到底是誰擋不住誰一擊呢?」

  朱宗潛隼視著對方,口中應道:「很好,你今晚必能如願以償。但我問的話,還未得到答覆。他如奉命不許開口,那麼你就代他答覆如何?」

  霜夫人用盡了心機,也測想不出朱宗潛何以定要得到答覆。但她卻深知朱宗潛為人天才橫溢,謀略絕世,此舉必有深意,決不會是無的發矢。

  莫說她猜測不出,即使是聰明如春夢小姐,亦感到一樣的茫然。至於其他的人,就更不必說了。

  霜夫人道:「好吧,我答覆你。他上陣對敵之時,向來是一言不發,我不妨再告訴你一個秘密,那就是他向例是不發則已,一擊定必斃敵,絕無倖存之人。」

  春夢小姐、武瞻、令狐老人等聽了此言,都不能不相信她說的決無虛假,方在尋思此人究竟有什麼絕技之時,朱宗潛已縱聲大笑,道:「莫非你也曾親眼得見嗎?」

  霜夫人怒道:「當然親眼見過啦,而且回數還不少,每一回都絕無倖免之人!待你親自試過,便知道真假了。」

  朱宗潛點點頭,如鷹隼的目光中,陡然閃耀出極強烈嚴酷的殺機,十分可怕。那黑衣人一碰這等目光,頓時為之一愣,心生震懼之念。

  朱宗潛冷冷道:「既然如此,在下就試上一試,但你可得小心了,莫要一擊不中,反而被我所殺。」

  說完這話,隨即舉步迫去,腳下再度發出「哧哧」之聲。全場一片死寂,因此這陣步聲,更加聽得清晰。

  朱宗潛的動作不快不慢,但一看而知他不迫到敵人身前,決不停步。偌大的草坪,只有他一個人在移動,卻使人感到森寒殺氣,已充滿了整個草坪上。

  這一幕決戰,實是奇異而又凶險不過。

  朱宗潛孤身出現,不帶一個幫手,已是令人測想不透之事。何況他又挺身而出,豪氣凌雲,霎時之間,倒變成他是今晚這一場爭戰中的主角了。

  當朱宗潛一步步迫到一丈左右之時,春夢小姐這才想出了對方擁有什麼樣的絕藝,不由得微微失色,待要後退。

  但她旋即泛起了一念,忖道:「假如我這刻後退,武師兄和令狐師叔也一定跟我移動,這一來可能使冰宮方面之人,急急迫上。形勢一亂,朱宗潛非大受影響不可!他只要心思稍為有一絲分散,立時得慘死當場不可。」

  此念如電光一閃,霎時掠過,第二念繼之而生:「那麼難道我竟不惜此身,拚著陪朱宗潛一同成為劫灰,也不後退避開嗎?」

  此兩念乃是生死關頭,是以在她心中鬥得十分激烈。她一向是極有決斷之人,可是目下卻遲遲無法決定。

  朱宗潛再踏前了四五步,與對方已是伸手可及。全場南北兩陣之人,那顆心莫不吊到了嗓眼,緊張得透不過氣來。

  那黑衣人手中短鋼棒仍然搖動比劃,霜夫人見他這時尚不發動,早已雙眉緊鎖,心中十分焦急。

  朱宗潛大喝一聲,天王刀宛如奔雷掣電攻出,精芒暴漲,耀眼生花。這一刀的招式、手法,並不出奇,可是卻具有雷霆萬鈞,霹靂橫飛,無堅弗摧的威勢。

  但見那眩目耀眼的光華,一閃即隱。與他對敵的黑衣人,已被他的刀光衝出兩丈以外,叭噠一聲,摔跌地上。

  全場寂然無聲,過了一會,才似是喘過一口大氣。北陣之人,以春夢小姐為首,齊齊鼓掌喝采。

  霜夫人面色寒冷之極,舉步走到那黑衣人身邊,只見他仰天僵臥,龜殼盾牌和鋼棒都散丟在身側的地上。

  但此人並非氣絕斃命,他望住霜夫人俯視的臉龐,眼中流露出茫然之色,吃力地道:「奇怪……他的一刀……分明是擊中了神龜盾。」

  霜夫人道:「你胸口呈現刀傷,血流不止,只怕有性命之憂了!如若他的長刀乃是擊中了神龜盾,怎會呈現這等致命的傷口?」

  當她移步過去視察那黑衣人的傷勢之時,人人皆想得知結果,是以自動閉口噤聲,一片寂然。因此她與那黑衣人的對話,眾人皆能聽見。

  金羅尊者應聲道:「朱大俠手中寶刀雖是鋒快無比,但仍然刺不透那神龜盾。但那股刀氣,卻可以透過有形之物,取人性命。」

  霜夫人道:「他這麼厲害嗎?」

  金羅尊者道:「那是天下間最威猛霸道的刀法,稱為雷霆刀。世上通曉這一門刀法之人,總可以找出三五人,然而只有朱大俠才煉得完全,別人都闕失了最後的兩招,尚難於無敵天下。」

  霜夫人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接著舉步走開,不再望那地上的手下一眼。

  那人發出呻吟之聲,朱宗潛眼中閃過怒光,大步走過去,道:「尊駕可有什麼遺言?只要在下力之所及,定要為你辦妥。」

  朱宗潛此舉,對冰宮方面,尤其是霜夫人,自是莫大諷刺。但她縱是萬分冷酷與悍潑,這刻卻無法向朱宗潛出手。怎樣也得等朱宗潛與那垂死的手下,講完了話,方可行動。

  那黑衣人眼中的神情,顯示出他心中十分明白。然而他喉間格格作聲,嘴角流出鮮血,竟說不出清晰的話。

  朱宗潛卻連連點頭,大聲道:「我明白了!此事在我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他立刻動手,先收起刀劍,這才撿起那神龜盾,又把那粗短鋼棒放在龜殼之內。隨即彎腰伸手挾起了這黑衣人,大步行去。

  南陣中一個黑衣人厲聲道:「朱大俠,你往哪兒去?」

  朱宗潛冷冷道:「人死之後,入土為安。此是他的遺志,我須當迅即辦妥,此去不須一炷香工夫,實是舉手之勞而已!難道你們以為我還會悄然離去不成?」

  他仰天長笑一聲,又道:「我朱宗潛決意離開之時,諸位通通一齊上來攔阻,也決計留不住區區。」

  這話無人不信,但見他大步走開,霎時已隱沒在院牆後面。

  但他並沒有走遠,奔入一座空寂無人的院落,闖入一個房間內,點上燈火,把他放在床榻上。

  那黑衣人眼睛欲閉未閉,仍然有一線生機。

  朱宗潛先從他身上先撕下一條黑布,替他上藥裹傷,設法堵住傷口流血。然後,取出陰極針,連施三針。

  黑衣人長長呼口氣,立時睜開雙眼。在燈光之下,迷惑地望住朱宗潛,又轉眼瞧看房間四周。

  朱宗潛道:「在下眼見霜夫人如此不仁,而尊駕眼神之中,顯示出已經恢復清明神智,不受冰宮之人控制。因是之故,決以最大力量,搶救尊駕性命。」

  那黑衣人以微弱的聲音,道:「朱大俠此舉,只怕徒勞無功了!不錯,我已恢復了清明神智,心靈中已沒有了那種左右我意志的壓力。可是冰宮之人,決不肯放過任何得知冰宮底細之人。」

  朱宗潛道:「我知道,所以當時我說是要埋葬你,並沒有露出絲毫能救治你的痕跡。而在下亦從不以醫道得名,誰也不知我有此手段。」

  那黑衣人第一次現出喜色,道:「那就好了,請你替我脫下這頭盔吧!」

  朱宗潛如言做了,入手方知這頂尖形長沿的怪帽,竟是鋼鐵所製。頭盔一取掉,但見這黑衣人頭髮雪白,大概總有六十歲以上。

  朱宗潛道:「老前輩敢是祝融派高手,姓徐諱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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