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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龐公度沉吟一下,道:「此人一身武功,當世所稀,如是處死,未免太可惜了,但如不處死,咱們又放心不下。」

  陸廷珍道:「公度兄說得很對,公孫元波已得悉大悲莊的秘密,留著活口,終是大患。」

  龐公度道:「我這兒倒是有個計策,可使公孫元波永為我用,不虞他會洩秘。」他說得十分肯定,眾人聽了,不敢不信。

  陸廷珍喜道:「妙極了,公度兄有何妙計?」

  龐公度徐徐道:「此子乃屬東宮集團,意氣豪雄,性情忠烈,要他脫離那個集團,當然是不可能之事。」

  他說到這裏,話聲一頓。倪賢接口道:「既然他不能變節投降,咱們有什麼辦法扭轉?」

  龐公度笑一笑,道:「本人已收了俞翠蓮為義女,現在打算把俞翠蓮許配與公孫元波,收他為乾女婿。」

  他話聲戛然而止,讓眾人思索。

  洗心寒皺皺眉頭,道:「俞翠蓮能使公孫元波眷戀得不惜變節麼?」

  龐公度道:「咱們並沒有勾結廠、衛,亦不曾為他們出力。公孫元波雖是東宮集團之人,但與咱們並無敵對衝突之處,何須逼他變節?」

  陸廷珍連連點頭,道:「對,對,公孫元波根本不必變節,咱們也不須他出力,只要他不會洩露咱們機密就可以啦!」

  他的目光掃過眾入一眼,最後落在龐公度面上,道:「這件事就有勞公度兄全力主持負責。」

  龐公度道:「局主放心,都在兄弟身上。」

  陸廷珍嚴肅地道:「但洞房之夜必須有人眼見耳聞,確定他們已經成親才行。此舉關係咱們數萬人的安危,非如此不能放心。公度兄務必安排好這一節。」

  他目光掠過倪賢和樊奉山,只見他們都現出懼色,不禁皺皺眉頭,道:「這等目擊證人恐怕不大好找,倪兄和樊兄顯然都怕見了洞房情景,挑觸起他們的慾念。」

  龐公度點頭道:「這一點很值得考慮,尤其是俞翠蓮,姿容絕世,男人見到她的色相,實是很難不挑起慾念。」

  他們談論到這等問題之時,都表現得十分嚴肅,一望而知絕對不是假道學。

  洗心寒咳了一聲,道:「老身年逾七旬,早已沒有男女之慾,這個任務交給老身就是了。」

  陸廷珍大喜道:「這等任務本來不該勞動女史,可是你自然明白,除了你之外,已無一人堪以擔當啦!」

  水閣內外的燈火,不久完全滅去,而這時曉色也降臨這座巨大寬廣的宅院中。

  公孫元波一覺醒來,睜開雙眼,但見自己竟是躺在羅帳之內,再看床上的衾被,無不是上好的精繡,還薰過香,叫人感到十分溫暖舒服。

  他定神一想,經過情形都掠過腦際,不覺訝然忖道:「陸廷珍何以不殺我?」帳外傳來細微的響聲,他轉頭望去,只見窗下坐著一個女子,恰可看見側面,登時一陣目眩,原來是美豔逼人的俞翠蓮。他一則驚奇,一則欣喜,因為這個美貌溫柔的少女,與他曾有某種心靈的默契,只奇怪何以會見到她,莫非又是龐公度救了他?

  床上轉側之聲也驚動了俞翠蓮,她過來撩開羅帳,恰與公孫元波的目光相碰,立時喜上眉梢,玉面生春,輕啟朱唇道:「公孫先生,我們又見面啦!」

  公孫元波道:「這是什麼地方?」

  俞翠蓮道:「我也不知道,僅僅曉得我們是在京師內。」

  公孫元波道:「龐兄呢?」

  俞翠蓮道:「他在外頭陪著洗女史。洗女史是奉命暗中監視你的,但她卻料不到你會提早兩個時辰醒來。」

  「這樣說來,再過兩個時辰之後,我們就有許多話不可以說的啦,是不是?」

  俞翠蓮點點頭,卻很快地說道:「兩個時辰已經夠長久啦!我們愛談什麼都夠談了。你這幾天過得怎樣?」

  公孫元波正要坐起身,但腰間發不出氣力,竟然起不來,心裏明白這是受了禁制,故此有這等現象。他嘆一口氣,道:「真糟糕!我竟坐不起來。」

  俞翠蓮微微一笑,發射出令人目眩的豔麗,說道:「我知道,你的腰使不上勁,是不是?」

  公孫元波驀地恍然,道:「不錯,你早就知道了。」

  俞翠蓮反而感到迷惑,問道:「為什麼我應該知道呢?」

  公孫元波道:「因為你既不戴上蒙面巾,讓絕世的容顏露出來,而又對我毫無所畏,可見得你心中有數,明知我縱然有任何想法,都沒有法子實行。」

  俞翠蓮目瞪口呆,聽得傻了,但縱是如此,她這副發呆的神情,卻又另有一種美態。過了一會,她才呼了一口大氣,道:「連我也不知道這小小的一點舉動,就被你推測出不少道理。」她伸出玉手,在公孫元波面上撫摩一下,又道:「你說的話好聽極了。」

  公孫元波凝目瞧她,眼中流露出貪婪之意。

  俞翠蓮懂得他的心意,訝道:「公孫先生,你本是很君子的人,但為何……為何今日大大改變了,這樣子地瞧我?」她說到中間,曾經猶疑了一下,終於鼓起勇氣把心中疑問完全說出。

  公孫元波坦然道:「若在平時,我比你強大有力,假如我不能自制,你也無法阻止我,所以我必須深自警惕,不敢放縱自己。可是,你瞧,現在我動也動不了,何須自制?所以我放縱自己一下,諒也無傷大雅。」

  俞翠蓮怔了一陣,才道:「這些道理,我一輩子也想不出來的。哦!對了,你肚子餓不餓?」

  公孫元波在枕上點點頭,道:「我餓壞啦!你有什麼東西可以填填肚子?」

  俞翠蓮拿來一個油紙包,拆開原來是兩隻油炸雞腿。

  她拿著雞腿,送到公孫元波嘴邊,讓他啃咬。兩隻雞腿,眨眼就只剩下骨頭。

  公孫元波見她收拾剩骨走開,接著聽到洗手的聲音,等她回來時,連忙問道:「只有兩隻雞腿?」

  俞翠蓮笑著點頭。公孫元波嘆道:「還不夠塞牙縫的!你再弄點什麼給我填肚子好不好?」

  她搖搖頭,笑道:「不,二老爺交代過,不可給你多吃。」

  公孫元波道:「龐兄何故這般吝惜?叫我吃這麼一點點,反而感到餓得難過。他準沒有安什麼好心眼。」

  俞翠蓮笑得花枝亂顫,道:「你忍一忍行不行?二老爺說,等到你該回醒之時,洗女史在一邊暗中監視,那時如果你吃不下東西,她一定會感到奇怪。他說,你的饞相要留給洗女史瞧。他哪會捨不得給你吃呢!」

  公孫元波道:「龐兄心細如髮,算無遺策,這樣做法果然不留一點破綻。可是還得等兩個時辰,我的肚子非餓扁了不可。」

  俞翠蓮道:「二老爺也交代過,過大半個時辰,再給你吃一點,這樣你的體力可以一直保持。萬一有不可預料的事發生,你也有氣力應付。」

  公孫元波訝道:「他說得不錯,可是他卻忘記了一點,我既然不能動彈,縱是體力仍在,到了發生事故之際也沒有用啊!」

  俞翠蓮充滿信心地道:「二老爺既然這樣說,一定錯不了。」

  公孫元波沉吟道:「可能等時間一到,我便能恢復行動能力也說不定。若是如此,則這種禁制手法多半是靠藥物之力,無怪如此神奇。我只是腰部沒有氣力,四肢和頭部都活動自如。」

  他一邊說,一邊舉手揮了一下,又道:「僅僅感到好像不大有氣力而已。俞翠蓮,現在你怕不怕我?」

  俞翠蓮嬌臉上泛起懼色,道:「怕,我真的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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