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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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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異國異事 仙人劍秦重如在噩夢中醒來,雖然逝去的時間他仍陷在昏迷中,但他仍然感到自己曾經歷過一段漫長可怕的時間。 他微啟眼睛,卻被白光照射得不敢睜開。過了好一會,他才能真個睜眼。 耳邊的海浪有節奏地輕拍著,他身軀一動,立刻便翻沉落海水中。 但他已不驚懼,雙臂輕振,上半身便從海水中冒出來,回瞥一眼,只見周圍一片緣波,不遠處有一角破船,袁綺雲仰臥其上。她的身體仍然繫在那根木柱上。 在他們之間有條長索聯繫著,故此經過昨夜的浪濤衝擊漂流,仍然沒有分開。 秦重先把背上的木板弄掉,那是他昨夜在最危險時,設法縛在背上的腰帶中,故此昨夜他昏過去後,一直能夠浮在水面。 之後緩緩泅過去,爬上那約有丈許大小一角破船,只見妻子面色蒼白異常,乍看簡直和死人毫無分別。 他聽到她心臟尚在跳動,便檢視她腿上的傷勢。但見那傷口因浸水過久,流血太多,四周的皮肉都變了顏色,傷口深可見骨。 秦重劍眉輕皺,忖道:「完了,她的一條右腿算是殘廢啦!」伸手入囊一摸,囊中一片濕漉漉,且喜各物尚在,當下把藥瓶取出來,拔開瓶塞,倒出師門特製延氣強心,又能醫治內傷的靈丹,倒了三粒出來。然後定神運功,聚了一口唾沫,這才把靈丹塞在她口中,再用自己的口涎度入她腹中。 過了一盞茶的時分,袁綺雲輕輕呻吟一聲。秦重忙忙伸手點住她腿上穴道,免得她一恢復知覺,便痛得不能忍熬。 袁綺雲輕叫道:「重郎,重郎……我們還活著麼?」 仙人劍秦重微覺心傷,只因此刻遇難,都是因他要學絕藝才惹出來。他柔聲道:「我們都活著,颶風已經過去了……我們不會離岸太遠,我看看海水的顏色和嘗嘗味道,便可知道。」 她道:「我的腰酸得很,也困得很……」 秦重把她腰上的繩子解開,溫柔地抱住她。一會兒她便睡著了。他卻焦慮地左張右望,但一點陸地的影子也瞧不見。事實上縱然瞧見,他也無法行駛過去,也是等於無用。 袁綺雲一直睡到下午才醒來,她本來聰明不過,由丈夫扶起來四面看看,便已明白。因此她不說什麼,默默地倚在丈夫懷中。 大家都又餓又渴,秦重設法捉了一條魚,生吃魚肉,袁綺雲嘗了一點,覺得腥得不能下嚥,便不敢吃。秦重在海島上長大,卻吃得津津有味。 晚上比較容易過,因為海上的夜晚十分清涼,尤其是天上一輪明月,清輝灑遍整個大海,水面上千萬縷銀光閃爍,景色清幽已極。 秦重睡醒一覺,見了此景,不由得十分感觸,向袁綺雲道:「我們自從婚後,便一味奔波,真難得有這麼清靜地偎依在一起的日子。」 袁綺雲輕輕地唔了一聲,悵然道:「同樣的月色,同樣的海景,但在情懷不同的人的眼中,可以有完全相反的感覺。」 秦重低吟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吟罷歇了一下,忽然問道:「綺雲,我們如果在海上漂流,終不能登陸,因而餓渴而死,你會怨我麼?」 袁綺雲淒然一笑,道:「我只可惜空自歷盡千辛萬苦,但最後你仍然學不到無上劍術,因而含恨以歿,壯志難酬!我一條性命,算得什麼?」 仙人劍秦重大受感動,頗覺慚愧地想道:「今日我還想到她一腿已廢,對我將是一大累贅,因而生出拋棄她之心,但她竟是如此深情,我真不該有那種想法。」 他岔開話題,不覺談到昨日的颶風,兩人談起來猶有餘悸。談了一陣,兩人便相擁而臥。 翌晨起來一看,前面隱隱現出一抹黑影,似是陸地。 袁綺雲方自大喜,秦重道:「你且莫歡喜,俗語所謂望山跑死馬,在海上也是一樣。這等距離,縱然是順風扯足了帆,那怕不要一天工夫才到得了?」 到了中午時分,他們似乎漂近許多,仙人劍秦重這時微現喜色,道:「假如我們恰好是在一道海流中,向陸地流去,那就太妙了。」 忽見遠處一葉輕舟,在綠波中隱現起落。雙方一來一去,故此不消半個時辰,已經相距不遠。那葉輕舟上,只有兩人,一在船頭,一在船尾,努力地搖槳,加上一面三角帆,行駛得頗為迅速。 秦重望了一會,道:「這艘輕舟不知是什麼地方來的,我們也許已漂回西海濱,也許快到達青丘洲。但不論怎樣,我們到底得救了。」 袁綺雲道:「現在我們可不能碰上歹人,否則連還手之力也沒有!啊,我真該死,我身上的『火鱗衫』應該給你穿上才對。」 她的丈夫應一下道:「偏你就有這麼驚人的想頭!不過你提起火鱗衫我也想起來了,若果那金老二一斧砍在你身上,那就沒事了,那廝真真可恨……」他歇一下,忽然震驚地道:「咦!怎的那艘小船掉頭而去,莫非沒看見我們?」 當下立刻振吭大叫,他既然久未進食,疲勞也未恢復,但聲音仍然十分清勁,在這等空曠的海面上,至少可以傳出十餘里之遠。 然而那艘小船理都不理,疾駛而去,轉眼間在波濤起伏的大海中,只剩下一點帆影。 仙人劍秦重微嘆一聲,道:「奇怪,莫非我們命定死於海上?他們分明聽見,何以理都不理?」 袁綺雲微弱地道:「也許真個聽不見呢,重郎,你別焦急,如若是天意要我們這樣,也無法子。」 秦重不肯死心,一直站起身瞭望。過了好一會工夫,忽然驚奇地道:「綺雲,剛才那艘小船又轉回來了,我認得出正是剛才的那艘。」 袁綺雲精神陡振,坐起身來,兩個人四隻眼睛,直向西面瞭望。 又過了片刻,那艘小舟來得較近,但見小舟中間的蓬舵旁邊,多站著一個人。 秦重凝視有頃,才道:「綺雲,咱們歷經千辛萬苦之後,總算到達了西海青丘洲啦。」 他的妻子問道:「你怎生知道?」 「你看那兩個舟子和中間那人的穿著,都奇奇怪怪的,絕對不是中土之人的服裝,只不知言語能否相通,如果不通的話,那就慘了。」 又過了一會,那隻小舟已駛到三丈以內。仙人劍秦重大聲道:「我們在海上遇到颶風,幸而不死,漂流至此……」 小舟上那個服裝奇特,年約五旬的人笑道:「你不用說,我也知道。」說的竟是一口純正漢語,秦重為之大喜,便問道:「老先生貴姓大名,在下秦重,這個是拙荊。」 「我姓桑名柴,乃是青丘國人氏,你們夫婦定是中國上邦之人,在海中遇到暴風,不過你們既然幸獲生存,但漂流到此地來,仍舊是大大的不幸。」 秦重詫道:「為什麼呢?莫非此地不許異鄉人停留麼?」 桑柴道:「不錯,異邦人來到我們青丘國,便是淪為賤奴。」 秦重微笑一下,問道:「敢問貴國人口有多少?那青丘國地面多大?」 「青丘國人約有數百萬,國土大約是七百餘方里。這還不算,另外尚有大小十七個海島,加起來也不算小。」 仙人劍秦重大吃一驚,忖道:「我本以為這個海外小島至多也不過千數百人,誰知竟有數百萬之眾,縱使這個姓桑的打誑,但最少也會有百萬人以上吧?那真是糟透了,我憑一人之力,那能敵得過人家百萬之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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