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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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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鴻範沒有作聲,過了一會,才道:「封乾甚是自負,認為天下已無敵手,因此,他不可能飼養這等毒物,再說,假如是他施的毒手,他何必提出帶走錢如命的要求?」 眾人一想也對,如果王鴻範答應他的要求,則錢如命已斃之事,馬上揭穿。王鴻範又道:「以我看來,錢如命真是惡貫滿盈,是以在她所制服的高手中,有一個是飼養毒物的大行家。他當窺伺了很久,但一直末得其便。直到剛才,他方始得到機會,急忙放出毒蛇,弄死錢如命。這樣,他們才得恢復自由。」 吳丁香道:「若是如此,此人可能聽到我們的話,曉得錢如命不會死。顯然我們此舉為的是對付封乾,可是對他們也大大不利,所以他才放出毒蛇。」 王鴻範揮掌虛按,掌力湧出,那條毒蛇,頓時變成一團肉泥。這條毒蛇之死,不但不是結束一件事,反而是增加了兩件麻煩。第一件是他們要不要查清楚施放毒蛇之人是誰?要否查明他的用心?因為這人也可能與封乾是一黨,聽得錢如命的存在,對封乾大是不利,便立下毒手,趕緊把錢如命除掉。第二件是封乾這一去,極可能得以不死,而且由於錢如命已經斃命,失去了追蹤的線索,大是可慮。王鴻範沉吟尋思,似是委絕不下。這時不但何李二人,連吳丁香也一樣感到王鴻範行動太慢了。不管是追趕封乾也好,或是追查放出毒蛇之人也好,亦須馬上付諸行動。如若不然,再過片刻,這些人早已潛蹤匿跡,如何還找得到?王鴻範耗費了不少時間,才道:「以你們看來,這個施放毒蛇之人,將往那裡走?」 大家對這個問題,又考慮半晌。何鴻文馬上道:「他逃走的方向,誰也不難推測,但咱們人數不少,最低限度可以分頭去追查。」 李鴻蓮道:「是呀!我們還可順便找一找封乾。或者簡直以追趕封乾為主。」 王鴻範望向吳丁香,道:「妳怎麼說?」 吳丁香道:「若是大家分頭追趕,則縱然追不到封乾,也一定可以追到涉嫌施放毒蛇之人。」 王鴻範道:「你們說得甚是,那麼我們分派一下工作,定好路線。」 他向李益招招手,教他走過來,對他道:「剛才你一直處於危險之中,你自家一定不知道。」 眾人都感到十分驚訝,向李益上下打量。李益道:「小可真是一點也不知道。」 王鴻範道:「我剛剛在想,假如這個施放毒蛇之人,其志僅在殺死錢如命,事情就簡單了,可是他的用心不是這麼簡單。」 大家都感到奇怪,因為王鴻範好像已發現了什麼證據,口氣之中,甚是肯定。李鴻蓮道:「大哥如何得知此人的用心?」 王鴻範道:「說穿了也很簡單,便是那條毒蛇,仍然在錢如命屍身下面,這一現象,證明這個人還在附近,並且聽得到我們說話……」 他淡淡一笑,又道:「剛才他趁亂逃走,我們便不會留意。但現下他只須動彈一下,咱們就能馬上把他抓出來。」 這幾句話,好像是警告那人不可動彈似的。吳丁香道:「這條毒蛇如果不在錢如命的屍身下面,便又如何?」 王鴻範道:「那就證明他已經遠走高飛。這是很微妙的推理,那個人因為決定留在附近,以免咱們追趕封乾之時,卻把他追上了。同時為了要潛藏在附近,生怕收蛇之時,會被我們發現,是以索性不收回毒蛇,減少一個被咱們發現的機會。正因他在附近,所以尚能指揮那條毒蛇,令它潛伏不動。」 王鴻範這一番理論,甚是玄妙曲折,不過卻有說服的力量,教人不得不信。吳丁香勉強找出一個反駁的理由,道:「這個人可以放棄了毒蛇,一逕逃走啊!」 王鴻範笑一笑,道:「我剛才已提過。假如他逃走的話,很可能會被我們追上,雖然我們的追兵,目的是封乾而已,如果這個理由還不充分,我再補充一點,那就是此蛇如此奇毒通靈,主人必定珍惜寶愛之極,豈肯輕易放棄。」 他說到此處,忽然舉手向左方指去。那何鴻文李鴻蓮二人,迅如閃電般一齊向他手指方向撲出。但見他們騰空飛去,一個起落,已到了五丈餘遠之處。這時他們向屋下急降,失去了影蹤。片刻工夫,這對師兄妹齊齊返轉,何鴻文手中,提著一個人。何鴻文將此人丟在地上,踢了一腳,此人便能動彈,慢慢地爬起身。他顯然已經受了傷,所以面色蒼白之極。年紀約是五十左右,外貌沒有什麼特徵,腰間插著一口劍和一支耀目的竹笛。他先不看別人,也不說話,卻伸手把身上的灰塵,小心地拍個乾淨。王鴻範道:「你是什麼人?何處人氏?」 那老者這才抬頭向王鴻範望去,緩緩道:「我姓鄭,名祥,是江南人氏。」 這名字既通俗,籍貫則廣含數省,甚是泛泛。再配上他那平凡無奇的相貌,真是使人很難留下印象。王鴻範點點頭,道:「你可是施放毒蛇之人?」 鄭祥道:「是的,在下本來不知此事有這麼大的影響,一心一意只想殺死這惡婦,好恢復自由之身。」 王鴻範道:「如果你所供屬實,則殺死錢如命之舉,也怪你不得。」 鄭祥道:「諸位若不見怪,在下感激不盡。」 王鴻範道:「但你所供,可是句句屬實呢?」 鄭祥道:「當然是真的啦!」 王鴻範轉眼向何鴻文等人望去,問道:「你們認為怎樣?他可是講真話麼?」 何鴻文道:「這倒是不易判斷了。」 李鴻蓮道:「只憑他這幾句話,實在不易觀測,吳姑娘以為如何?」 吳丁香遲疑一下,才道:「我雖然感到王先生對此人有所懷疑,卻瞧不出道理何在。」 王鴻範道:「好,我告訴你們,此人不是江南人氏,真姓名也非是鄭祥。以我的判斷,他一定是封乾的心腹手下。他的武功,一定不出少林武當峨嵋華山等數大門派,現在咱們先證實最後說的武功一項。」 這位逍遙派的掌門人,向何鴻文望去,問道:「你剛才與他動過手,雖然只是兩三招的事情,但他的路數,大概也有點印象吧?」 何鴻文驚訝地道:「大哥猜得一點不錯,他曾以小天星掌抵禦我壓頂一擊,這是少林絕藝……」 李鴻蓮插口道:「但大哥怎生得知呢?你可曾目擊他們動手?」 王鴻範道:「當然沒有啦!我之所以這樣猜測,原因是三弟最先表示說,不易判斷得出此人之言,是真是假。同此可見得他使的武功,既不是人魔門中心法,亦不是奇門異派的手法,若是人魔一派的心法,三弟一望而知,無須多說。如是奇門異派,三弟也可作一個判斷。正因為此人使的是少林武當家派的武功,而這些家派,有不少地方相肖相似,所以三弟一時不能肯定。縱然能得肯定,亦不能從他武功上,看出此人所言的真偽。」 吳丁香捉到他話中漏洞,馬上道:「這些理由,似乎還不能令人聯想到此人使的是少林武當等家派的武功絕藝呀!」 王鴻範笑一下,道:「當然,當然,我是預先假設此人乃是與封乾同路之人,那麼他為了掩飾自己的真正身份,最好使用流傳世上甚廣的少林等家派的手法。其次,封乾洞悉少林等數大門派的心法,轉而傳授與他,也是極合情理之事。」 直到王鴻範如此精微地分析之後,關於「武功」一項,眾人已沒有話說了。王鴻範停了一下,又道:「關於他的姓名和籍貫,我一聽他報上,就知是假之理由,由他停身時拍掉身上灰塵之舉,使我瞧出了不少內幕。」 眾人至此仍然沒有法子猜測,吳丁香道:「請問這一個動作,有什麼含意?」 王鴻範道:「這個動作表示他是個有『潔癖』之人,而真正患有潔癖之人,倒是不多。尤其是男人,更屬少有。假如不是潔癖、那麼他一定是精通使毒,以及練過『蠱毒』這門功夫之人了。」 他稍稍停一下,又道:「此人既然能豢養指揮毒蛇,可見得他是練過蠱毒功夫之人。而這門功夫,天下只有苗疆或交趾等地流傳。由此可知他絕非江南人氏,而是封乾在苗疆收羅的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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