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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他本想問賀偉可有其他任務?照理說他既然在此地現身,必定事出有因,所以他怕耽誤了人家的任務。賀偉已經接口道:「你怕有危險麼?不必耽心,我還沒有把這極樂教中的人,放在心上。」

  他傲然地摸摸背上的長刀,又道:「我的無敵神刀絕藝,至今尚未逢過敵手。如果他們擁有足以與我一拼的人物,恰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阿烈心中不知如泛起了難以相信之感,忖道:「連程真人那麼大名氣,武功那麼高的人,也對這極樂教十分忌憚,步步小心。你難道就勝得過程真人麼?」

  他當然不會洩露此一心意,當下道:「既蒙賀前輩幫忙,自是最好不過的事了。」

  兩人向那村落奔去,初時阿烈帶頭,走得很慢,左顧右盼,唯恐碰到敵人的伏樁。但走出一段路,賀偉就領先了,他毫不畏懼地向前奔行,速度甚快。不一會,已抵那座村落。賀偉這時才警戒地伏低身子,向村內竄入去。他兩個起落,已到了歐陽菁所借居的屋子外面。他回頭等阿烈走近,輕輕道:「在那一間屋子裡?是不是這一間?」

  阿烈點頭道:「是的,前輩如何曉得?」

  賀偉淡淡一笑,道:「江湖經驗豐富的人,許多事一望而知,不足為奇。」

  阿烈道:「幾時在下能學這些本事,那就好了。」

  他上前去推門,賀偉搖手阻止他,自己一溜煙般竄上屋頂。阿烈也輕而易舉地躍了上去,緊緊跟著他。賀偉在黑暗中皺了皺眉頭,瞪他一眼,這才飄身下地。他的表情,在阿烈的夜眼中,完全看得一清二楚。兩人落地後,阿烈轉到房門口,心中又興奮又緊張,伸手一推,房門立時無聲無息地推開了。只見房內油燈點得相當的亮,床上躺著一個女子,側身向外,而恰好向著門口。因此,阿烈和她立時打個照面。阿烈唰地躍了入去,落在床前,歡喜得有點激動地伸手摸她的面頰,道:「阿菁!妳還在這兒,怎麼樣?情況還好麼?」

  歐陽菁睜大雙眼,似乎感到難以置信。之後也伸出玉手,拉住他的手腕,道:「哎呀!真是急死我了,我還以為你……」

  她的話突然中斷,好像被人堵住嘴巴一般。阿烈從她表情中,曉得是因為看見了隨後進來的賀偉。當下說道:「別怕!不要緊的,那一位是少林派的賀偉前輩,他幫忙我來救妳出困。」

  歐陽菁的目光轉到他的面上,仍然帶著驚駭的神色。阿烈一伸手把她抱了起來,由於大有經驗,所以非常容易和快速的把她轉移到背上,並且在頃刻間,已用一條布帶縛住她。他這樣做之時,全未回顧,由於動作迅速,所以根本沒有耽擱。之後,他回轉身子。目光別處,這才明白歐陽菁為何如此吃驚。敢情那賀偉橫刀而立,大有阻他出去之意,神色不善。此外,在窗口或房門外,似乎也有人影。阿烈一楞,道:「賀前輩,你怎麼啦?」

  賀偉笑道:「我好得很,沒事。」

  阿烈道:「那麼咱們走吧!」

  歐陽菁這時才接口叫道:「他是極樂教的人,剛才已到過房中,我見過他。」

  阿烈一怔,道:「不會吧?我親眼見到賀前輩出手殺死極樂教的人?」

  歐陽菁道:「你可曾親自檢驗過?」

  阿烈道:「當然沒有,但我看見的。」

  歐陽菁道:「唉!傻瓜!你應該不要進來才對,他們是假裝的呀!」

  阿烈現出怒色,向賀偉道:「她這話可是真的?」

  賀偉道:「真便如何?假又如何?」

  阿烈沒有回答,仍然含怒問道:「那麼你當真是少林派的人麼?」

  賀偉道:「真真假假,難說得很。」

  阿烈道:「阿菁!你可知道他是否是少林派之人?」

  歐陽菁道:「看他持刀的架式,似乎真是少林派之人。」

  阿烈回顧一眼,道:「這樣說來,那極樂教主也在這兒了?是也不是?」

  賀偉冷冷一笑。道:「你的問題真多,我不妨告訴你,教主另有要事,還未駕到,但這兒卻有不少高手,莫說是你這等小人物,即使是程玄道之流。也包管他來得去不得。」

  阿烈瞪眼道:「那不見得吧!程真人是武當派最高明的人物,胸襟謙沖,那似你這麼卑鄙無恥。」

  他一罵開頭,好像是上了癮似的,繼續罵下去。一連罵了十多句,才停下來。賀偉冷冷道:「無知小兒,現在你儘管逞口舌之快,待會教主駕到,定叫你知道本教的厲害。」

  話聲未歇,阿烈突然閃電般向他撲去,揮拳猛擊。他的動作既突然而又迅快,兼且完全不顧自身安危,全力襲敵。這種打法,世之所稀,賀偉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碰上。因此之故,賀偉固然毫無困難的一刀劈中敵臂,但胸口也中了對方一拳。那是阿烈的另一隻手發出的。他雖然武功精深,尋常人用大鐵錐來這麼一下,他也受得住,身子絕不致搖動一下。但這刻卻奇怪得很,阿烈這一兜胸拳,直把他打得整個人都離了地,「砰」一聲,撞在牆上,方始墜地。阿烈手臂全然無事,身子已衝出房門。但見一刀當頭砍落,斜刺裡還有一把鋼槍,帶著凌厲風聲,向他小腹刺到。這兩般兵器,來勢之迅猛狠毒,即使是阿烈不懂武功之人,也能夠感覺得到。因此,他不必瞧看,也知道必定是一流高手施為。他的身子仍然筆直前衝,頓時一刀一槍,完全招呼到他身上。假如這兩般兵刃皆是全力施為,又不曾受到阿烈出手攫奪的牽制,而是著著實實的招呼在他身上,則阿烈的「真氣」,能否抵擋得住,實在是極大的疑問。如今由於對方想不到他能奪門而出,倉猝出招,加以阿烈雙手分向刀槍攫奪,他們非得方向略變,才能避過。由於方向變化,勢道頓時減弱了許多。

  阿烈的頭頂挨了一刀,腹上挨了一槍。但他不但沒有倒下,反而加快了速度,向前疾衝,順手還搶過了那把長刀,一下子就躍出屋外。這刻他無須隱匿身形,放步疾奔,在黑夜之中,宛如一陣清風,霎時已去得無影無蹤。屋子內湧出五六條人影,紛紛追趕。但不久,一陣尖銳的哨子聲,從村內傳出,遠及四周曠野。不久,這間屋子之內,已是燈火通明,聚集著許多人。除了穿青衣的兩名美女和醜漢,一共是四個人現出面貌之外,餘人皆是長衫罩體,頭罩遮面。當中的一個蒙面人,環視諸人一眼,冷冷道:「好!你們都回來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另一個蒙面人上前一步,躬身道:「這一經過說出來,教主只怕也不易置信。那廝背了歐陽菁,居然衝出此屋,還傷了賀供奉,又奪走了梁供奉的長刀。」

  極樂教主左手摩弄胸口的一朵金質梅花,鼻子中發出冷笑之聲。眾人全不敢開口,過了一陣,在極樂教主身邊的柳飄香道:「嚴供奉,你這話未免太語焉不詳了。那廝可曾受傷?他是什麼家派?」

  嚴供奉道:「那廝的手法全無路數,實在看不出什麼家派。自然最可怕的是他似乎已練成金剛不壞之身,居然不怕刀劈槍刺。」

  他停歇一下,這才將早先的情形,詳細描述出來。極樂教主停止撫弄那金梅花,道:「聽起來,這廝果然已能刀槍不入了。但普天之下,似乎還沒有誰練到這等境界,何況他只是年輕人?莫非這裡面另有文章?」

  柳飄香問道:「教主可是認為那年輕人可能有什麼寶物護體,方能刀槍不入?」

  極樂教主點點頭,道:「不錯,不過儘管他是因寶物護體而脫身的,但大家也不可輕視他。因為此子腳程如此之快,轉眼間就失去影蹤,可見得他武功的確很高明。」

  他仰頭忖想了一陣,才道:「本教目下正是勢力最強大之時,忽然生出變故,引來強敵,這也許是天意要咱們受到磨練,如果經不住這風浪,本教自無立足餘地了。」

  人人都不敢作聲,因為大家都曉得教主的性格作風,往往在有重大宣布之前,先來一段開場白。果然極樂教主又道:「本宮決定舉行的同樂大會,每年本是兩次,是本宮唯一的盛典,但這一次非得取消不可了。」

  柳飄香道:「啊!多麼掃興呀,我們每年只聚頭這兩次。」

  極樂教主擺擺手,道:「這一次定須取消,同時人人出動,務必把這些敵人,予以消滅才行。」

  嚴供奉道:「教主可是把宮中執役之人,也都完全調遣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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