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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七


  眾人都大吃一驚,于二姐舉步奔去,武陽公冷笑道:「給我站住!」聲調中自有一股震懾人心的力量,于二姐一驚,果然停住腳步。

  向慎行長嘆一聲,又道:「在下本來不該乘人之危,但武陽公你咄咄迫人,使我不得不借重單姑娘的性命迫你放手。」

  武陽公仰天笑道:「向慎行你自命是俠義之士,決計做不出殺死瀕危中的雲仙之事,這一點老夫甚是放心……」

  向慎行厲聲道:「你可是要試一試?」

  武陽公雖是相信他不會殺死單雲仙,但人死不能復生,此事非同小可,那敢輕試,沉吟了一下,才道:「你要老夫怎樣?快說!」

  向慎行道:「收回方便鏟,退開五步,令千金便可安然無恙。」

  武陽公不愧是一代之雄,做事極有決斷,更不遲疑,收鏟躍開丈許。他轉眼望住岩石那邊,冷冷道:「現在老夫可以過去瞧瞧女兒了吧?」

  洗老五大聲道:「向兄不可答應,須知你負傷在身,決計抵擋不住他的一擊。」向慎行道:「兄弟蒙他賜予靈藥,內傷已癒,目下豈能貪生怕死,不讓他過來,以致師門蒙羞,貽笑天下?」

  一夢頭陀誦聲佛號,響澈四山,接著說道:「想不到武施主愛女情深,一至於此,但令嬡結仇遍天下,日後武林各家派勢將向她尋仇不已。貧僧認為施主今日若不把老衲及青嵐道友殺死的話,將來必難安枕。」

  群雄聽了,都不明白他這番話是甚麼意思,武陽公也是如此,瞪目道:「你別繞圈子,有話最好直說。」

  一夢頭陀肅然道:「好,貧僧的意思是要邀青嵐道友聯手向施主領教,倘若我們取勝,施主恐怕不易生還,倘若我們輸了,除了當場斃命不說,假使幸而不死,我們此生此世決不再找施主麻煩。」

  武陽公迅速思忖了一下,淡然笑道:「你和那小道士雖是眼下的少林武當兩派第一高手,但實在還未有資格與老夫單打獨鬥,聯手的話,尚堪一拚。」

  一夢頭陀道:「施主這話並非自誇,貧僧也得承認單打獨鬥不是你的對手,既然如此,咱們今日便結束二十多年以來的血賬,且瞧施主是繼續稱尊武林,抑是償還武林無數血債惡孽?」

  他轉眼望住青嵐道人,又道:「道友意下如何?」

  青嵐道人寧恬如常,緩緩道:「大師怎麼說,晚輩無不遵命。」

  一夢頭陀縱聲笑道:「好極了,武施主請吧!」話聲中提杖躍到青嵐身邊,幷肩屹立。群雄都大感緊張,山谷之內寂然無聲。

  武陽公丟掉手中方便鏟,向金刀劉蛟招招手,劉蛟會意奔過去,雙手獻上金刀。武陽公提刀在手,銳利的目光落在尹仲面上,道:「把劍借與老夫一用。」

  尹仲大踏步過去,掣出長劍,倒轉過來,兩指夾住劍尖,把劍柄送到武陽公面前。

  武陽公舉手接住,突然間吐出長劍,鋒快無匹的劍尖恰好抵住尹仲咽喉。尹仲及群雄無不大驚失色,誰也想不到威震天下的武陽公竟會來這一手。

  尹仲縱是氣雄膽大,這刻身在生死邊緣上,也不禁出了一身大汗。

  一夢頭陀道:「施主此舉有何用意?」

  武陽公道:「沒有甚麼用意,老夫愛女安全可虞,此事不免令我分心,因此迫不得已用點手段,先安排好她的事才能動手。」

  他提高了聲音道:「向慎行,你想必已瞧見這一切了,老夫這就命手下過去帶走雲仙,你若敢攔姐,尹仲的性命便保不住了!」

  岩石後悄然無聲,人人大感奇怪,連武陽公也迷惑起來,便吩咐劉蛟過去瞧一瞧。

  劉蛟舉步之時,溫老大也迅速奔去,兩人同時到達岩石之後,但見向慎行趴伏在石上,動也不動,單雲仙已經失去蹤影。溫老大搶先一步,躍到向慎行身邊,看了一眼,沉聲道:「向兄不知何時被人點住了穴道……」說時,抱起向慎行,奔落山谷平地,與群雄會合。

  劉蛟在四下查看一番,不見單雲仙蹤跡,便回去報告。武陽公縮回長劍,尹仲舒一口大氣,轉身而去。

  一夢頭陀和青嵐道人瞧過向慎行之後,都不覺皺起眉頭。雲飛大師說道:「向少俠似是被東海門的點穴手法所制,不知對也不對?」

  群雄這才知道一夢他們皺眉之故,大家心中有數,既是東海門的點穴手法,那麼暗襲向慎行之人定是趙岳無疑,也唯有趙岳才有潛到向慎行身邊偷襲而不被發覺的本事。

  他們都不便開口,一夢頭陀道:「師弟說得不錯,可惜貧僧無法為他解開穴道,一問詳情。」

  武陽公笑道:「這事何難之有,你在他『玉堂穴』上拍一掌,瞧瞧有沒有反應,若是雙眼睜開,便推揉『巨闕』『鳩尾』兩穴,即可解禁。」他乃是天下第一高手,一夢頭陀不能不信,便依法施為,果然片刻間向慎行便恢復知覺。

  群雄心中雖是焦急,卻沒有人催他說話。向慎行瞧明白處身山谷之內,不禁一躍而起,道:「在下慚愧死了,剛才突然間被人點住穴道,當即昏了過去,連對方是甚麼人都不曉得。」

  一夢頭陀道:「少俠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咱們遲早查得出暗算你的人是誰。」

  向慎行若有所思地緩緩說道:「現在我記起來了,我剛迫得武陽公收回方便鏟,無意中瞥視單雲仙一眼,彷彿見到她露出十分驚喜的神情,目下細細回想,可知她當時見到一個使她十分驚喜之人。」

  群雄都不置評,可是無不心中有數。單雲仙除非是見到趙岳,還有誰能使她驚喜交集?若是鐵柱宮高手出現,她最多是歡喜而已,決不會感到震驚。

  一夢頭陀提杖走出去,青嵐道人連忙跟上。武陽公一手持刀,一手持劍,冷冷道:「你們準備好了沒有?」

  那一僧一道同聲應道:「施主請!」

  武陽公刀劍互相碰擊一下,發出清越嘹亮的金鐵交鳴之聲,遠傳數里。群雄無不駭然,都想刀劍碰擊之聲以前聽得多了,從來未曾聽過如此清越嘹亮的,可見得武陽公功力深厚萬分,真是達到能化腐朽為神奇的地步。

  一夢青嵐二人全都凝神待敵,武陽公刀劍一分之際,兩人一齊移宮換位,手中兵器忽上忽下,不住的變換姿式,雙方繞圈窺伺好久,都不肯貿然出手。這一戰關係非同小可,趙岳既然已暗暗帶走了單雲仙,可想而知他日後不會在江湖出現,則天下武林中能夠與武陽公一拚的,唯有一夢青嵐兩人了。群雄都瞧不出這一場舉世罕見的大戰誰勝誰敗,因此人人心中既緊張,又擔心。

  原本潛伏在谷外的武芳珮這刻也不禁入谷觀戰。她早先是畏懼武陽公才不敢入谷,現在已屆決戰關頭,縱然現身也不要緊,反正一夢青嵐二人得勝的話,武陽公奈何不了任何人,相反的說,若是武陽公得勝,她也逃不過他的刑罰。

  半盞熱茶時間過去,戰場中的三人仍然不曾換過一招半式,一直在那兒繞圈,互相窺伺。雙方都沒有絲毫輕躁不耐煩的意思,反而觀戰的人之中,有好幾個已經緊張得煩躁不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又過了一陣,高手如溫老大也流下冷汗,其餘的人更不必說了,只有一個練武最專心的雲飛大師像石像一般凝立不動,眼中時時爆射出奇異的光芒。

  于二姐忍不住拍拍雲飛大師的肩膀,把他弄醒,問道:「大師,目下的局勢究竟怎樣了?他們怎的還不出手?」

  雲飛大師沉吟一下,其餘的人都湧到他四圍,側耳傾聽,這位少林高手緩緩道:「目前來說是咱們這一方佔了先手,武陽公竭盡胸中所學,正在嚴密防禦之中。」

  溫老大道:「大師這話雖是有理,但在下卻有個大大的疑慮,甚感不安。」

  雲飛大師道:「溫施主不妨說出來,大家研究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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