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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他聽到戴默公喉頭呼嚕的響,似是一口濃痰就要塞住氣管,心想他已是一個快死之人,何必記恨?當下蹲低替他推揉穴道,過了一會,戴默公呼吸漸漸正常。緩緩睜開雙眼。

  趙岳問道:「你覺得怎樣了?」語氣神態中自然流露出真心關切之情。戴默公眼中現出慚愧之色,緩緩道:「你真是個好人,我……我……唉……」

  趙岳道:「老丈不宜多說話耗傷元氣,咱們想想看說不定有救命之法!」

  戴默公苦笑一下,凝目想了一會,說道:「武陽公……孫子瀟……我……三人同派……不同支,都是……中原正宗內家,這仙窟之秘……是我家世代……相傳。只因數百年前……一場地震……」

  趙岳聽到此處,禁不住問道:「這是誰的洞府?武林三寶是那三寶?」

  戴默公喘息良久,才道:「這是孫皎祖師……的洞府……」趙岳道:「孫皎祖師可是孫子瀟老前輩的先人?」戴默公說道:「不錯……那武林三寶……」

  趙岳側耳細聽,戴默公停歇好久才接著道:「我只是聽知其名……僅曉得百寶孔雀是其中之一,其餘……兩寶我也不知……你仔細……找找看……定在寶庫……之內……」

  趙岳淡淡一笑,道:「我不要甚麼武林三寶,就算得到手便又如何?」

  戴默公說道:「找到了……便可天下無敵……我……我……」說到這兒,喉頭咯咯直響,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能艱困地抬手拈住洞口,突然間癱臥不動,趙岳細細一看,原來已經氣絕斃命。

  他暗暗推測了一會,仍想不出戴默公最後想說甚麼。當下起身在崖上走來走去,心頭甚是煩亂,一則眼見戴默公身亡,總是不安。二則想起自己甘願隱居深山之中,做個化外野人,那知還是碰上戴默公武宮主等人,以致大受擾亂。目下戴默公雖然已死,但說不定又碰上些甚麼人……

  沉思好久,漸漸記起戴默公臨終時所說的話,不覺喃喃自語道:「得到武林三寶就可以天下無敵,換句話說便是可以贏得武陽公了!若是贏得這個老魔頭,我何須做化外野人?」當下心頭泛起一陣激動,匆匆奔入寶庫之內。

  寶庫石室中光線黯淡,四周都是珠寶,箱子和一些巨大石塊,一望而知搜尋其餘二寶不是輕易之事,當下想道:「這等事也不忙在一時三刻的工夫,我且把戴默公屍首帶回他的居所,命那幾個婦人埋了,各人分取財物遣走,辦妥後才回到此處細細找尋。」

  於是轉身出去,不久就把戴默公屍體帶回石谷山洞之內。二三四娘皆在,她們隨侍戴默公多年,這時見他死了,都有悲戚之容。趙岳心想:這戴默公雖貪財好色,性情殘暴,但瞧這三個女人悼念之狀,可見得也不是一無可取。

  戴默公生前已做好一具石棺,停放在另外一個小石室內,是以這刻也不須費事,只把他放入石棺內蓋好便成。趙岳接著打開另一間收藏金銀珍寶的石室,只見為數極多,便任得三婦自取。她們極是識貨,專揀貴重易攜的珠寶珍飾,各自滿意拜辭而去。

  趙岳巡看過四下實是無人,走出石縫,運神力搬來好多塊重逾千斤的大石,塞住石縫,這才向那仙窟寶庫奔去。寶庫內一切如常,甚是靜寂黯淡。

  他找了好久,忽然聽到一陣奇異聲響,似是岩石崩裂的聲音,心中大奇,走出外面石室一瞧,發覺入口洞穴上面有一角岩石傾斜欲墜,裂痕可見,不禁大吃一驚,心想這一角岩石崩塌的話,勢必封住出入洞口,縱是事後慢慢搬得開,也極費時費力。

  上前細察岩石裂痕,找到一個重心點只要支住此處,便可放心大膽繼續找尋那武林二寶。他用烏木鈎支頂,太短了一些,便轉身奔入寶庫之內搬了兩塊金磚。

  外面石崖上忽然傳來腳步聲,趙岳大吃一驚匆匆把烏木鈎墊好,探頭出去瞧看。只見一個女子在崖上左張右望,原來是那梁珍姐,於是透一口大氣,心想她若是找不到此處,我就不理她,由她自去。

  他回到寶庫之內,把滿地的珍寶珠飾一一拾起檢視,然後放在一角,不一會已堆起老高的一堆……忽聽梁珍姐的聲音叫道:「喂,喂,野人大哥,你可在裏面?」趙岳聽了不覺失笑,應道:「甚麼事?」珍姐道:「謝天謝地,總算找到你啦!幸虧我認得你這根烏木棍子,哎,這底下不是金磚麼?」

  趙岳怕她搬動,連忙出去,及時制止她推跌烏木鈎,說道:「你進來瞧瞧!」梁珍姐眼中閃過狡猾得意的光芒,鑽入石室。趙岳說道:「你瞧瞧上面,這根棍子若是拏開,上面岩石定必崩塌下來,封住出入之路。」

  梁珍姐惡毒地笑一笑,因是背向著趙岳,所以他沒有瞧見。她轉回身子,滿面媚蕩笑容,說道:「我一直躲在石谷外山腰的突崖上,最初見到你出來,正要叫喊,那老強盜又跟著出來,駭得我不敢則聲。」

  趙岳道:「那是第一次了!」梁珍姐點點頭,又說道:「後來那天殺的老強盜獨自回來,我更加不敢作聲。過了不久,你又出現奔入石谷之內,一會兒便出來,我怕老強盜跟在你後面,所以仍然不敢作聲!」趙岳道:「我這次是回去瞧瞧他是不是如言在谷後石地等我……」

  她道:「你走了好一會,忽見石谷內奔出三人,一個是那新來的妞兒,身上披著一件男人長衫。另一個是個老頭子,第三個是個少年,手中拏著一把光芒閃閃的長劍。我從未見過他們,駭得不敢作聲。」

  趙岳微微一笑,道:「是了,我第二次回轉去順手打開機括,任老哥哥和向慎行脫困而出,正好冤家路窄,任老哥哥擊傷了戴默公,順手把她救走!」她訝然道:「原來你們都是相識的,早知我就跟他們走啦!其後見你入谷,過了好久還不出來,那時我還以為你活不成了!正想走開,你和老強盜一齊出現,不多久,你抱住他屍身回來。」

  趙岳說道:「他被石頭壓死的,與我無干。」梁珍姐心中不信,卻不多說,妖媚一笑,道:「那三個婆娘走時,我心想不認得出山之路,跟她們走反而不妙,便專等你出來,一直追到這兒。」趙岳笑道:「你錯了,早該跟她們走才對,她們都認得出山之路,我不準備離開此處,你找我也沒有用。」

  珍姐瞇起雙眼笑著,神情甚是騷媚誘惑。趙岳沒有理她,又道:「你若早點到谷內會合,也可分點戴默公的財寶!」她搖頭道:「這天殺的老強盜的東西我才不希罕。」

  趙岳大感訝異,心想那三個都甚是感念戴默公,獨獨她大為不滿,不知是何道理?當下問道:「戴默公平日對你怎樣?」珍姐道:「他麼,時時刻刻奉承著我,就怕我不跟他要好!」

  趙岳疑惑道:「他一定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珍姐胸脯一挺,已貼碰到趙岳身體,說道:「當然有啦,他又老又臭,我肯對他笑笑,已經是天大恩德了!哼,他還敢動別個女人的念頭,竟打算把我打入冷宮!」

  趙岳這才明白,心想這女子心腸好生狠毒,天性妒嫉無比,甚是可怕。當下說道:「你取點珍寶之類出山走吧!恐怕得走得兩三日,最好別多說耽誤時間!」

  珍姐又作出媚惑之態,說道:「你送我一程行不行?別的我都不怕,就怕晚上沒人陪我睡覺……」說著話時,柔軟豐滿的身軀已貼上趙岳,不住的揉扭。

  趙岳不是聖人,也不是樹木石頭,心中不禁泛起情慾之火。但他屹立不動,宛如石像一般。梁珍姐使出種種蕩態,這男人仍然像石頭般冰冷。

  珍姐失望地走開,說道:「原來你不是男人,怪不得要躲在山中做一輩子野人……」

  趙岳聽了這話卻別有會心,暗想她說得不錯,我敢情不是男子漢大丈夫,所以畏懼武陽公的兇威,躲在山中做起避世的野人。

  當下長嘆一聲,轉身走入寶庫。梁珍姐跟他入去,不由得眼花繚亂,東翻西撥,把那一堆珍寶都弄散一地。趙岳不悅道:「你要拏就拏,別胡攪一氣!」

  珍姐冷笑一聲,道:「你管得著我?我偏要亂攪!」雙手亂扒,珍寶四飛,趙岳氣惱得真想把她踢出去,但他終是豪俠之士,絕不向女子動粗,便忍住了。

  珍姐見他不響,這才稍稍滿意,叫道:「我餓啦,你去弄些甚麼來吃!」

  趙岳自家也感腹飢,說道:「只有野菓。」珍姐不依,道:「野菓怎吃得飽,你學老強盜打些鳥獸燒烤來吃!」趙岳懶得跟她聒絮,果真出去打了三隻野鳥,兩人在外面石崖上烤了吃。

  不覺已是天黑,趙岳只好等明日再找。這一晚珍姐囉囉唣唣,後來又說冷,要趙岳抱住她睡覺。趙岳心想她明早就走,何必與她計較,便如言抱住她。

  次日早上,她吃過烤鳥之後,竟沒有離開之念。趙岳訝道:「你帶了珍寶出山,大可風流快活,為何不走?」她狡笑道:「我本來要走,但跟你睡了一夜,又改變心意啦!」趙岳道:「這就奇了!」她道:「一點不奇,昨天我以為你不是男人,但睡過一夜,才知道想錯了!哼,你越是這樣,我越發不走,瞧你忍熬得多久?」

  趙岳拏她沒法,管自翻尋寶物。她也坐在一邊,瞧住他壯健有力的身體,心中充滿了情慾之念。

  到了中午時分,她覺得沒有趣味,取了許多珍飾,又抱起那隻百寶孔雀,說道:「我走啦!」趙岳大喜,回頭見她抱住那隻孔雀,當即喝道:「放下那孔雀,別的儘管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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