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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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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和趙岳都吃一驚,老和尚跌足道:「是了,那白霞道人焉有不塞死投糧孔洞之理?這回少俠再施故智,也出不了山巔。」 他們說話已耗去不少時間,只見那隻巨蛛已爬到死門前面,形狀極是猙獰可怖。單雲仙早就駭得閉起雙眼,本來是個機變百出之人,這刻卻驚得連姓名也給忘掉了。 趙岳接過那支沉沙古劍,豪壯叫道:「大師我們今日併肩對付毒物,晚輩但等大師號令!」 雲和老僧笑道:「好極了,上次老衲只弄瞎牠雙目,這一回我們拚著送了性命,也得打斷牠所有利爪,教牠動彈不得,免得再來害人!」 兩人相視一笑,豪情飛揚。單雲仙雖在極其恐怖之中,卻也被他們這等豪氣恢復了一點膽子,回眼看時,恰好見到這一老一少,莫逆相顧,默契於心的情形。暗忖原來這種英雄豪傑之士,越是碰上艱危險阻,就越是從容爽朗,豪情激揚。登時領略出易水西風的豪情勝慨。 雲和老僧道:「我們先趁牠不甚防備,上前硬斫硬劈,等到此蛛已懷戒心,欲發鬼火內丹,便由老衲上前引牠出爪,你趁機劈砍,待得牠鬼火噴出,我們都無法抵禦,那時只好認命!」 趙岳道:「好,就這麼辦!」兩人一齊悄悄縱上前去,劍杖倏然發出,各襲一爪。「砰砰」兩聲過處,鬼火毒蛛受襲的兩爪一齊舉高亂抖,似是十分疼痛。 雲和老僧喜道:「原來此蛛功力大不如前,連老衲的禪杖也捱不起,看打!」縱身一杖掃去,捲起一股狂飈。 趙岳也自發動,舉劍斜斜斬去,劍勢才發,忽然記起劍身鏤刻著的劍訣中一個式子,立刻依式發劍,驀然感到,渾身內勁外力都自然運集在劍上,劍勢去得雖快,卻反而不帶風聲。 那邊雲和老僧杖勢威猛異常,但一杖掃去,巨蛛利爪倏然提起點出,快逾閃電。「叮」的一聲,爪尖正好點中杖身,雲和老僧但覺對方爪尖的力道比自己這一杖之力更是雄渾沉厚。這一股力道反震回來,非同小可,雲和老禪師不敢硬接,腳下退開數步,身子急轉,手中禪杖借勢旋掃,滴溜溜疾轉了四五個圈子,這才把那股力道卸消。 他禪杖上的風力猛烈之極,把單雲仙迫得呼吸窒息,立足不住,不由自主地退到角落去,腳下一絆,差點跌倒,低頭看時,原來是一塊長達五尺的木板,隱隱有一陣香氣撲入鼻中,卻甚是熟悉。單雲仙嗅到這陣香氣,頓時記起前些日子曾經和趙岳躲藏在石棺之內時,那些墊在棺內的木板正是這等氣味。 那邊廂趙岳一劍劈去,因用上沉沙古劍劍上鏤著的劍法,不但立時得以運勁發力,吞吐自如,最奇怪的是那柄沉重長劍竟不曾發出破空之聲。 這一劍順順利利筆直斫在巨蛛長爪之上,斫中之後,才突然發出一陣破空嘯風之聲,威猛震耳。那巨蛛吃他一劍斫中,登時發出乾澀刺耳的「嘶嘶」叫聲,恰好是和趙岳古劍後來才突生的破空嘯風之聲同時響起。 那體積龐大得驚人的巨蛛爪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雖然仍將古劍震了回去,但似是負創深重,一面翹起被斬中之爪,一面眾爪翻滾,霎時間已退出,停在石橋當中之處。 雲和老禪師倚杖笑道:「少俠這一劍痛快淋漓,驚退毒物,竟是已諳曉此劍獨門訣旨,日後這柄沉埋已久的神物亦要在人間大大揚眉吐氣!」 趙岳道:「大師溢美之言豈敢當得,只是此劍之上刻著的劍訣簡明易懂,不知武當派之人為何歷代以來都藏在秘府之內,坐令神物沉埋不現?」 雲和老禪師道:「此劍劍訣雖是易懂,但因劍質特異,除了原有重量之外,另有一種奇異墜力。是故單有千斤臂力之士,雖然舞弄得動此劍,卻無法擺佈那種特異的墜力。若是內功修為已達爐火純青之境的人,雖然可以依劍訣運動發力,將那一種特異的墜力轉化貫注在劍招之上,增加攻敵的威力。但大凡內功已達到這等地步之人,無疑已是當代第一等高手,那裏還須使用這等長大笨重的兵器,是以坐令神物沉埋,鬱鬱數百年之久,黯然無光!」 他話聲一頓,仰眼望著室頂,緩緩道:「老衲心願已了,今日不論是生是死,也總算是再世為人,這一根禪杖伴我數十年,現下隨老衲法名一同埋葬此地便了。」 他一揚手,那根禪杖向死門內飛去,趙岳和單雲仙都為之愣住,心想這位老禪師好沒道理,眼下正要與那巨蛛再戰之時,卻將這種最是合用的長兵器無故丟掉,豈不是跟自己過不去? 雲和老禪師從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上撕下一條帶子,將頭上蓬亂長垂的白髮沿頭頂一圈縛住,便像是行腳頭陀用金箍箍著,接著微笑道:「昨死今生,原是一般了無痕跡,但老頭陀得悟佛旨,故此仍須改名以了因因果果,從今而後,兩位叫老和尚做一夢頭陀。」 趙岳不大懂得這等禪機妙悟之事,但覺他行止雖是有點瘋癲,但神情說話卻毫無嬉笑錯亂之意,當下躬身行禮,道:「晚輩拜見一夢頭陀前輩。」 單雲仙盈盈一笑,道:「晚輩恭喜頭陀。」她這一說,分明已略為明白。 一夢頭陀誦聲佛號,道:「剛才老頭陀已說過這沉沙古劍沉埋數百年之故,現下少俠一身功力,足可以稱得上是當世第一等高手,但你好在沒有虛名纏身,不須裝模作樣,是以行見此劍大露鋒芒,威鎮天下!再說那十面閻羅武陽公為人行事雖是邪惡,但他一身武功卻是正宗上乘內家心法,因此這其中便非『正邪消長』一句話能夠形容分析得出來。日後如若有機會碰上了他,你有這沉沙古劍在手,至少可以不在兵器上吃虧。」 單雲仙插口道:「那武陽公如此了得,聲名又這等威盛,難道還用兵器的麼?」 一夢老頭陀頷首道:「不錯,這正是他為人奸邪可怕之處。他一身武功除了好些邪門外道的魔功毒功不說,單論正宗內家武功方面,便即擅長十樣兵器,這十樣兵刃之中,有長有短,有軟有硬,有快有鈍,是以他上陣之時,總有十名從人分持各種兵器任他挑用,若是碰上功力悉敵之士,他總能在兵器上佔便宜。」 單雲仙道:「我明白了,他等對手取出兵器之後,就挑取一樣能夠剋制對方的兵器上陣。」 一夢頭陀道:「他也不至於如此明佔便宜,大凡能夠與他爭雄之士,所用的兵器總不會是外門奇形兵刃,多半出不了他十種兵器之列,因此他定要取一件與敵手相同的兵器應戰。若是分出輸贏自無話說,若是平手,就另外換用兵器,說要用完十種才能罷手,而這十般兵器中亦有足以克敵的在內。」 趙岳點頭道:「是了,晚輩若是用這把沉沙古劍,他絕對想不出這般奇怪的巨劍。」 一夢頭陀道:「他的十般兵器皆是天下珍品神物,寶刀寶劍自是不在話下,連其餘的八樣兵器皆是世上少見的奇珍,而每一件都是取自該種兵器最著名的高手身上。」 單雲仙道:「如此說來,他的武功已達天下第一的地步了,對不對?」 一夢頭陀微笑道:「不錯,老頭陀二十年困居是間,沒有一刻服氣他的武功,但棄杖改名之後,卻得承認二十年來都倔強錯了,當年他實在稱得上天下第一高手!」 單雲仙喜愁之色次第閃過眉宇,老頭陀微微含笑,似是已曉得這位風神艷絕的姑娘喜的是甚麼,愁的是甚麼。那隻巨蛛又發出「嘶嘶」之聲,一夢頭陀向趙岳取過匕首,緩步上前。 趙岳驚道:「大師等一等!」縱身上前,攔住去路,道:「那巨蛛佔據有利位置,我們上前攻擊的話,必須踏上那道寬只一尺的石橋,可就不能兩人同時出手,大師上前竟是甚麼意思?」 一夢頭陀道:「老頭陀雖是獨自上前,卻不會送命,你放心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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