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鐵柱雲旗 | 上頁 下頁


  午間陽光之下,這蓬鬼火幾乎瞧不出來。冰峰大師如果一意殺人,定然難以發覺滕圭的毒手,然而他一分心思忖,並非全神貫注敵人身上,便頓時感到身後似有奇異微風拂到。

  老和尚怒哼一聲,急切間只好鬆開左手,運起「大手印奇功」,向身後拍。只聽強飆呼嘯之聲大作,那片襲到冰峰大師後背的慘綠鬼火突然向後倒飛,迫得滕圭後側邊的天煞文開華急急分頭躍開。

  梅龍萬想不到對方突然鬆手,急急運功聚力,舉起膝蓋猛然一頂。

  冰峰大師無法閃避,只好運氣護住要穴,硬挨他這一下,口中同時喝道:「好孽障,容你不得……」喝聲中左掌電疾劈落,正好劈在對方胸口之上。梅龍倒退飛開尋丈,墜地身死。但冰峰大師小腹上也挨了他一膝。

  這梅龍名列七煞之內,功力自然非同小可,冰峰大師但覺小腹上一陣劇疼,幾乎難以支持,必須彎下身軀,才能忍受。這位少林高僧嘴角突然泛起一絲慘笑,身軀依然挺立如山,但面色卻變成一片通紅。轉瞬之間,他面上紅潮消退,抬目四望,卻剛好見到一幕驚心動魄的景象。

  只見左側不遠之處,那雪輪宇文曠正以絕高身手,左拳震開峨嵋派弟子,那隻雪輪同時之間盪開那名少林僧的戒刀,疾地套落僧人頭上。

  冰峰大師不由得善目一閉,再一睜眼,只見自家那個疼愛弟子的頭顱已經和身軀分了家,頭飛身倒,死狀之慘,令人怵目驚心。

  雪輪宇文曠收回雪輪,迅快推出,鏘地一響,鎖住道姑手中長劍。道姑運力一掙,反而被對方拉得身形向前猛傾。急忙鬆手撤劍時,宇文曠左拳劈出,「蓬」的一響,那道姑已跌開尋丈斃命。

  冰峰大師雙目盯住雪輪宇文曠,厲聲道:「把禪杖拿過來!」

  一名僧人面含悲憤,扛杖飛步出來,躬身交給冰峰大師。然後轉身到那邊收拾同門道侶及那名道姑的屍身。

  崑崙高手羅奇凌空掠到,落在冰峰禪師身邊,低聲道:「請問大師可是已經施展貴派『無實真諦暫住身』無上法門,仗著數十年精純內功真力,硬把內傷壓住?」

  冰峰禪師神色如常,道:「羅施主的是高明,貧僧確曾如此施為!」

  羅奇嘆息一聲,道:「只不知禪師心中可有未曾放下之事?」

  冰峰大師凝目道:「羅施主這一提起,貧僧倒是想到一事……」

  他沉吟一下,接著道:「敝派的『無實真諦暫住身』法門,乃是傳自天竺的一種上乘功夫,能夠將極嚴重的內傷壓抑住,不讓發作,時間久暫,只看施法之人本身功力及傷勢而定。時候一到,便即倒斃。這一點羅施主自然已經深悉。」

  羅奇道:「某家昔日嘗聽貴寺高僧講究過,故此略知一二。」

  冰峰大師道:「貧僧看今日形勢,恐難達到目的,因此突然想起如要伸張正氣,殲滅醜類,唯一之法,就是在三門四派之中,挑選出一位資質絕世,年輕膽大,而又堅毅正派之人,秘密赴謁各門派掌門,修習各門派最上乘的心法武功……」

  羅奇頷首道:「大師此意極佳,昔年三門四派的前輩高人便有此議,可惜終未實現。此事雖然關係重大,必須返山稟告掌門人,但某家如今卻敢先行擔承此事,只要屆時有這麼一個人,本門定將心法盡行傳授,決不敝帚自珍。」

  冰峰大師道:「好極了,目下已有少林崑崙兩派認可此事,再煩羅施主轉告諸位道友,貧僧這就出戰那雪輪宇文曠。此戰死生未卜,羅施主必須主持大局,請諸位道友共襄此舉。」

  冰峰大師說完之後,攜杖大踏步向雪輪宇文曠走去,面上神色凜然,一望而知老和尚已有作一死戰之意。

  雪輪宇文曠神情凝重,望住對面的少林高僧。他身經千百戰,閱歷極豐,自然不會因對方的決心死戰而凜懼動心。可是卻也不敢絲毫大意,暗暗運功聚力,準備這一場激烈搏鬪。

  冰峰大師誦聲佛號,道:「宇文施主藝業驚世,老僧不自量力,卻要為世除害。」

  雪輪宇文曠那清奇的面上泛起冷峻笑容,道:「老和尚何用饒舌?咱們動手一分強弱生死就是。」

  老和尚揮杖猛可擊去,杖上帶起一股沉重已極的風力。宇文曠心中微凜,暗忖這個老和尚功力實在不凡,當下舉輪猛推,內家真力潮湧撞去。「蓬」的一響,兩人各各震退半步。

  只見這兩個當世高手乍分便合,手中兵器各顯神通,凌厲攻拆。僅僅戰了六七招,聲勢之猛惡激烈,已超過其餘所有的人。

  且說風雷刀趙岳力搏水煞梅豹,久久尚未得手,眼看冰峰大師及羅奇都已經把對方擊斃,不由得心中火燥,猱身迫上,奮勇進攻。

  其實梅豹已經落在下風,加上兩位兄長都喪命當場,心神更因而散亂。這時被趙岳強攻硬打,頓時更覺不支。

  風雷刀趙岳劍眉籠罩著一片殺機,招招都是立斃敵人的重手法,步步緊迫,毫不放鬆。

  突然一道人影刷地落在戰圈旁邊,冷冷道:「姓趙的且慢張狂,我勸你趕緊亮出兵器應戰!」發話之人,正是七煞之中為首的天煞文開華。

  這天煞文開華口氣雖重,但嗓音尖細,加以身材纖巧,面目俊俏,使人泛生起他乃是女扮男裝之感。

  風雷刀趙岳瞥見他手中捧著一支長約四尺,通體黝黑形如降魔杵的兵器,而且蓄勢欲發。心中一動,暗念此人不但近兩三年在黑道中聲名極盛,甚且能夠位列七煞之首,足見絕藝驚人,非是盛名虛傳之輩。自己如果不亮出本門銀刀,只怕今日性命難保。心念一轉,頓時奮起全身功力,兇猛無儔地連環劈出。

  梅豹竭力擋住他第一拳,但趙岳第二拳更加沉重勁厲。梅豹雖然發掌擋了一下,仍然被拳力震傷,哼了一聲,連續退了六七步遠。

  風雷刀趙岳朗聲長笑,反手掣出銀刀,凝目望住那天煞文開華。

  雙方正在弩張劍拔,一觸即發之際,突然後面有人宏聲道:「趙兄且勿動手,某家有話要與你相商!」

  風雷刀趙岳應了一聲,戟指遙點天煞文開華,道:「你等一等,不要逃走!」

  天煞文開華俊面上泛起一絲微笑,道:「少囉囌,還是快點相商一個逃命之計為要。」

  趙岳哼了一聲,轉身一望,羅奇就在丈許之外。他走過去,道:「羅兄有何吩咐?」

  羅奇道:「趙兄好說了,目下要商量的是如此這般……」他迅快地把冰峰和尚的意思說出來。最後道:「某家已經用傳聲之法,把此事告訴那幾位均在激戰之中的道友,均蒙他們贊成允諾。某家並且想到一點,那就是目下三門四派之中,尚有些甚麼後起之秀一時難以查悉,但以在場一干後輩弟子而論,卻沒有適當人選。因此某家想起趙兄恰可以擔當溶匯各家派絕藝於一身,掃蕩魔氣的重責……」

  趙岳劍眉一皺,訝道:「我麼?」

  羅奇緊接著道:「不錯,此意諸位道友俱已贊成,趙兄不但資質稟賦,均屬上乘之選,最難得的是年紀尚輕,歲月尚多,我看今日的局勢,如果僥倖得手,自無話說,如果不幸失敗,我們諸人既無法逃生,那一干門人弟子更難脫困活命。因此大家決議要趙兄見機行事,總以保存性命為先,留得一命,方能執行我們的計策,將我們各門派的絕藝心法匯聚一身,那時節何愁不能掃蕩妖氣,為武林伸張正氣!此事關係整個武林氣運,趙兄萬萬不得推托,有負我們數人期望。某家情有未盡,言盡於止!」

  他說完之後,立刻躍開。原來這時金蛇老人鄭凱七指翁江奎三手銀猿荀傑以及他手下陰風五舵舵主等一干人,都繞道向那一干門人弟子移去。羅奇必須趕緊去幫助他們抵擋殺人。至於那北邙幽靈滕圭則面含詭笑,在慧師太白石道長等人旁邊走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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