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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為何豔陽粲燦的雪婷,溫柔美豔的徐小茜都不能代替那清麗絕俗的傅形?甚至面對她們嬌容笑語時反而更勾起深深無底之億念相思情懷?

  莫非清涼山風帶來夏殘秋初的氣味,使人忽感落寞蕭索?小鄭苦笑歎氣,用力摔一下頭。

  傷感自憐都去你的!至少日前既緊張而又忙碌。一丁點大意換回就是殺身之禍。即使「魔鬼」冷見愁在此人也絕對不敢大意。他也定必會全神全力以赴。

  雪婷用瞭解同情眼光望住他。她暗自想道:小鄭真不幸,偏偏遇上冷見愁。即使只論「情場」,小鄭又怎能是冷見愁敵手?」

  她忽然想起「連四」。連四是否亦與小鄭一樣不幸?

  一切答案唯有等時間老人從命運之神那兒帶來消息。此時誰也無法預先回答。

  只不知若是冷見愁在此,他會有何種想法及安排?他對抗「命運」路途中是否能每一次都得手成功?

  ▼第八章 毒門神丹

  「鬼」倒底有沒有?

  這個問題正如哲學上其他問題如:宇宙是否永恆?是有限抑無限?最初從何而來?難道有「神」創造?為什麼?

  自古以來這些問題存在人間迄至今口,尚未解決。

  「鬼」有與沒有亦無定論。

  如果換一個問法,人類除肉體外是否有靈魂?

  我看這個問題既含糊籠統又不具意義。除非你問人類的神識是否能進入另一「時空」層次?答案是既肯定又否定。既是既能夠亦可能不行。為什麼呢?

  煮沙不能成飯,煮一千萬年也還是沙決不會熟。同的「必磚不會成針」。

  胎灸人門的古諺語說:只要功大深,欽杵磨成針。請你注意那是「鐵杵」,不是「磚塊」。

  所以如果方法路子甚至「命運」不對頭不恰好的話,人的神識不能進入另一層次「時空」。但如果你已使自己山「磚塊」轉變成「鐵杵」,你就可以了。

  又例如「夢」。人人皆有,絕無例外。李後主說:「夢裡不知身是客」。晏小山說:「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蹭楊花過謝橋。」此外如「愛麗絲夢遊記」,中國的「南柯一夢,黃粱未熟」。不論夢見以前或將來或從所未見之境,但做夢者當其時都厲厲如真。如果你在夢小尚能思考,並且思考的是回醒之「時空」。你絕對不認為「醒之空間」是在你頭上(正如我們現在幻想的另一世界空間亦即神鬼世界)。同時你亦知道夢中的時間與醒時完全不同。

  因此我們一想到神,就向天空遙望,又設想「他們」的時間亦與我們一樣,豈非荒謬可笑?

  「夢」應該是較低層次的時空,而「神鬼」則是較高(比我們現存的)層次。所以我們的神識進入「夢境」易,進入「神境」便很困難。

  冷見愁一路尋思「鬼」的問題,甚至看見一個鄉村婦人揪住男孩子耳朵嗔聲喝道:「看你的鬼樣子。」

  冷見愁連忙挨近睜大眼睛瞧看。那男孩子倒也端正清秀,只不過由臉孔以至衣服都很髒。

  但冷見愁可以肯定他是人,連一絲一毫「鬼」味都沒有。他不覺啞然失笑,笑自己過度敏感,這罵孩子罵人的話天下都聽得到,豈可當真?

  他曾看見鬼魂,聽見地獄異響。所以沉浸于玄奧複雜的冥思中不足為奇。也因此有所疑忽便亦不足為奇。

  飯館內人頭湧灑,鍋勺聲夥記喝聲以及客人鬥酒聲組成煙霧騰騰酒肉香氣四溢的熱鬧。

  冷見愁居然沒有看見門外的六匹駿馬,以及一輛馬車。

  馬車沒有特別之處,但車夫都顯出幾點與眾不同之處。一是這車夫年輕力壯不說,穿著齊整乾淨,好像剛沐浴更衣出來的大爺(神氣也您大爺)。二是他腰間佩刀。三是他屹立車廂邊,好像下了決心永不移開一步。

  那六匹馬表面上也不怎樣。只不過若是小心觀察之下,也不難瞧出每匹馬固然很嬌健,同時鞍墊都是最上等皮革質料,款式美觀,而又都舊了。絕對不是暴發戶剛剛訂制眩耀財富的。

  冷見愁每年苦誦憶的二千四百句口訣中,有一句是「打尖投店先看內外,車馬丐常勢分明」。

  觀察飯店或旅店,必須山外向內觀察,首先是車及馬。所謂,「武大郎玩夜貓子,什麼人玩什麼樣的鳥。」

  從代步的車馬大概已可測知乘者身份。同時還要觀察「車夫」及「乞丐」。車夫屬於馬轉部份很易瞭解,至於乞丐則是顯示飯店旅社勢力情況。

  任何人都不喜歡在興頭上碰上乞丐纏擾,所以有辦法有勢力的店合,乞丐不敢挨近。「口訣」所謂「常勢分明」,意思就是說普通尋常或很有勢力一眼就分得清清楚楚。

  但無論如何冷見愁已經在鬧哄哄的飯館內,甚至轄對面也是單身的客人是怎生長樣亦不知道——因為他只顧想那些問題。

  一盤切牛肉,一大碗雞絲涼而以及四兩白乾用不了多久就通通進了冷見愁肚了。肚子還未飽,怎麼辦呢?再來一百個餃子,一盤牛肉。對面的客人是個精壯漢子,直瞧他輕鬆愉快吃個乾淨才長長透口氣,拿起自己的酒壺,給冷見愁倒滿一大盅。

  「請喝,如果你還能吃,兄弟作東。」

  冷見愁心神回到人世間(我們的時空),然後馬上明白對方意思。他暗中摸摸肚子,哈哈,再夾兩百個餃子三盤牛肉也吃得下。不過何必害人家破鈔呢?

  那漢子拿起酒壺等他喝,道:「請,盡客吃盡客喝。」

  冷見愁笑一下,一連喝光五壺酒三斤牛肉才道:「再來二百個餃子如何?」

  那漢子道:「你想吃的話兄弟一定請客。但如果並不想吃,不如再喝幾盅?」

  冷見愁點點頭,立到如今才真真正正打量對方。及後突然問道:「你貴姓名?世上有鬼沒有?如果有你親眼見過嗎?」

  那漢子道:「我姓郝名問。」他不覺笑一下,因為「郝問」的字音在國語讀起來就等於「好問」。而他的樣子果然也像喜歡問東問西的人。

  郝問道:「關於『鬼』的事有機會再談,眼前連人也談不了。」

  冷見愁道:「人有什麼好談的?」

  郝問道:「有,你且瞧瞧那邊三桌筵。喝!人才濟濟談之不盡。」

  冷見愁舉目望去,很快收回眼光,道:「的確人才濟濟,此地不過是合肥與舒城之間一個大鎮,何以有如此景象?」

  郝問道:「老兄你貴姓名?如果等到我們分手之後我還不知道你姓名,那我的名字也得改上一改了。」

  冷見愁道:「小弟姓中,中公豹的中,你叫我小中就行啦。叫中公豹是封神榜著名人物,天下無人不知。而冷見愁與小中聲音相同(附注廣東讀者而已),果然是訛人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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