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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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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姚本善忽然熱心起來,又道:「祈禱的主要內容第一讚美和感謝神,因為他賜給食物和一切,第二承認與生俱來的罪,諧他寬恕,請他指示應行之路。」 冷見愁徐徐踱一個圈子,回到他面前,才道:「姚本善,我羡慕你。堅定的信仰能使枯萎的恢得和生機,頹喪者得到力量,貧窮者富裕,痛苦者快樂。」 姚本善道:「的確如此。」 冷見愁道:「各人緣遇不同理想各異。我羡慕是一回事,我所要求又另一回事。你開始祈禱吧。」 姚本善道:「不必,我早就祈禱過。我希望有出戰機會。我渴望能與最近崛起江湖的傳奇人物決一死戰。冷見愁,你很了不起,只不知你尚有何畏懼?」 冷見愁道:「多謝褒獎。我的畏懼不少,當然不是死亡。」 姚本善泛起會意的微笑。 冷見愁又道:「舉例說我逃避感情,你呢?」 姚本善頷首道:「完全正確。感情源出於欲望,卑劣虛浮不實在。由於『祈禱』,我已能控制和捨棄很多種感情。」 冷見愁歎口氣道:「跟你談話很舒服,沒有廢話,卻有深度。是經過千錘百煉億萬磨煉換得來的。」 姚本善道:「我也一樣。但我比你幸運,因為我還有一次機會。」 冷見愁大感興趣,問道:「誰?」 姚本善道:「一個女尼,很年輕,只有什餘歲。但她懂得很多。可惜我非殺她不可。」 冷見愁道:「血劍會連沙門中人都不放過?」 姚本善道:「很抱歉,在現實中很多事我們都無法可想。」 冷見愁道:「不對,你應該有法可想。」 姚本善怔一下,想一會才道:「對,我只不過沒有堅持已見。唉,那個女尼使我留下極深難忘印象。她很了不起,從容恬靜,死亡好象回家而已。」 冷見愁道:「這一點很多人做得到,荀燕燕程士元也一樣。」 姚本善道:「區別很大,苟、程這一對認為死亡就是『永恆』。他們可以永遠一起永不分離。他們以『欲望』為基礎激起他們的勇氣承擔一切,面對死亡亦不驚懼。但那女尼並不。是什麼理想信念支持她呢?」 冷見愁道:「祈禱也是她而對一切都不驚懼原因之一。你必定知道,每種宗教都有祈禱,只不過形式方法不同。佛教的禪定,功效和祈禱一樣。甚或過之。」 姚本善忽然陷入沉思之中,很久才道:「冷見愁在我身上已浪費不少唇舌時間。老實告訴我,你門的何在?」 這是一針見血的問題,「搪塞」沒有一點用處。 冷見愁道:「第一點,我也在『追尋』。真理有的很近,但有時很遠。而最糟糕的是你不知道獲得的是否『真理』。 姚本善道:「還有呢?」 冷見愁道:「第二,血劍會十餘年來已成為最種秘之『謎』。解答可能在你身上,但仍然可能不是。」 姚本善道:「我是血劍會十三當家排行第七,你想知道什麼?」 冷見愁道:「那就不必問你。因為血劍會的主腦一定不會多過兩個人知道。你排行第七,還差一截。」 姚本善的笑容突然變得很苦澀,道:「對,說得對,我還不算最核心人物。」 冷見愁道:「不關武功強弱,我想。而是因為你一直追求『真』和『永恆』,所以有些秘密,似還是不知道的好。」 姚本善眼睛發直,想了一會,才道:「很有道理。」 冷見愁道:「說不定我是血劍會的老大。而我特地來查察你知道多少秘密。我敢肯定如果你知道一切秘密,你會告訴我。因為我與眾不同,對不對?」 姚本善忽然沁出冷汗,這眉毛都濕透,應道:「對。」 冷見愁道:「你看我象老大麼?」 姚本善盯視他出頭到腳再看兩遍。其實一早已仔細瞧過觀察過,再看不會有新發現,不看亦不會遺忘任何一點。 忽然他以堅決聲音道:「你有遺世獨立但高華閒適的氣度。又有堅忍孤詣象苦行僧的味道。因此你可以是最偉大的殺手,卻不是以殺人賺錢的殺手。」 冷見愁笑一下,道:「那麼我不會是你們老大了?」 姚本善毫不遲疑,道:「你不是。」 冷見愁道:「對,我不是!」 兩人沉默一會,冷見愁又道:「你已扳回一陣,我們算是扯平,底下呢?」 原來他們在言談中已經交手,如果其後姚本善不能堅決辯認冷見愁是否血劍會老大,他在精神及智慧上便徹底輸敗。 冷見愁隨手於兵器架拿起一口長刀,歎口氣道:「可惜不是天絕刀。」 姚本善立刻大地步出廳,一忽兒就回來,執著一口長刀。 那刀形古樸,刀鞘泛閃銀光,還鑲有寶石翡翠等,俱是極之名貴罕有的珍寶。但整口刀看來仍然饒有『古樸』之意。 冷見愁接過那口刀,拍拍刀鞘,道:「久違了。人生便是如此,得得失失,誰知道呢?」 姚本善道:「冷見愁,務請全力賜教。姚某人忽然醒悟,如果今日不能見識你生平絕藝,活下去全無意義。」 冷見愁道:「你放心,對任何人我都敢偶爾大意一下。但對你『飛仙劍侶』正反劍掃蕩天下群魔,求敗不能。我冷見愁算什麼東西,豈敢不全力以赴?」 姚本善悠然神住,道:「求敗不能。啊,好一個求敗不能。冷見愁,你如何想出這等形容詞?據說敝先祖神仙劍侶攜手遊天下,數十年間簡直是『求敗不能』,我今日只有一點遺憾。」 冷見愁道:「你有遺憾?」 姚本善道:「遺憾的是與你竟是敵而非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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