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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冷見愁道:「三十年前容縣馮樂天逃出勾漏山毒門羅網,流浪天涯。勾漏山許多不傳之秘毒功由此被人得知。」

  冷見愁站起身,殷海連退三步,駭聲道:「你識得敝門絕技還不打緊。但你連桃花水蟲也不怕。天下到底有沒有毒藥殺死你?」

  冷見愁向他行去,道:「只怕很難。如果『海枯石爛』李碧天在此,當然情勢就大大不同。」

  殷海又連退五步,驚道:「你認識李碧天?」

  冷見愁道:「李碧天是你們南北毒門的公敵。我不認識他,但很佩服他。」

  殷海又想再退,但忽然身子一震,倒伸出的腳縮回來。

  冷見愁道:「現在好得很,你站在我的『消毒隔離圈』中。我呢,陷入你的毒陣內。」

  殷海喃喃道:「『消毒隔離圈』?那是什麼?何以我從未聽過?」

  冷見愁說道:「以後你會永遠不忘,但希望你有以後。」

  殷海面色更加灰白,使人擔心他的面會變成白粉。

  龐福說道:「冷見愁,我們有得商量沒有?」

  「商量」之意就是談判講條件。有一方想議和撤退的話,此是第一步要緊手段。

  冷見愁道:「殷海可能贏我,但也可能輸。現在輸贏之數未定。你急什麼呢?」

  龐福站起身,肥胖臉孔上蒙上一層霜雪,道:「冷見愁,人命換人命,天絕刀也可以的,要不要?」

  冷見愁道:「用誰的命換誰的命?」他聲音流露明顯不滿甚至忿怒。又道:「你豈可把別人的性命象花銀子換取各種東西?」

  龐福的反應很奇怪,因為他忽然換上笑容,一手扶摸腆突有如圓墩的肥肚皮,看起來簡直是站著的彌勒佛。

  他道:「你說得對。所以可能要拿我自己性命作為交換的物件了。」

  冷見愁道:「你只要走過來,在我站的位置站一會。如果死不了,我放殷海走。」

  殷海面色很白精種很差,他一定發生事情。否則不會不言不發。

  龐福道:「殷兄勾漏山絕學不是開玩笑的,我不敢試。」

  冷見愁忽又聞到感到「死」的可怕氣味,不久以前在莊外他也有過這種感覺。其實當然不能肯定誰具有此種威脅,但現在卻可以肯定。絕不是殷海,卻是龐福。

  此地除了龐福和殷海之外,還有一名侍婢。但那侍婢絕非閻曉雅改扮,根本是普通村女;所以具有『死亡』威脅的人,一定是龐福。

  冷見愁從懷中掏出一個布袋。

  袋中有十五種藥物,每種份量很少。使人感到就算不懂藥性通通煮來喝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

  他選七種出來,每種數量更少得可憐。

  但殷海瞧見,身子便劇烈發抖。

  冷見愁握拳一提,力透掌心。藥材完全變成極紉粉末,隨手揚灑。藥粉大部分被風吹走,相信落地的很少。

  冷見愁又揀出五種藥材出來,仍然捏成粉末揮手揚灑,口中說道:「殷海,勾漏山『七毒留行」桃花水』蟲,並稱兩大絕藝。但你只布下五道禁制,只能叫『五毒留行』。莫非那兩道禁制秘法已經失傳?」

  殷海不作聲,誰也瞧得出他遭遇極大痛苦恐懼,根本無暇開口。

  龐福道:「也可能他沒有使盡煞手。」

  冷見愁道:「難道你相信自己這句話?」

  龐福拍拍肥肚,「啦啦」的響,道:「我不相信。」

  冷見愁的動作沒有停過,一共灑出五次藥粉。說道:「龐莊主,你很看得起我肯講真話,那麼我也就不必要再說假話。」

  龐福道:「請說!」

  冷見愁道:「看來我們非得決戰不可。」

  龐福道:「對。」

  他的氣慨風皮無怪能使冷見愁激賞折服。大凡是做當作敵手的雙方,往往有奇異極深刻的瞭解。一言半語彼此全都明白,不必多說。

  冷見愁道:「你可曾有過畫家朋友?」

  龐福仰天一笑,道:「有過,當世號稱『南徐北張』。南徐即是潭州(今湖南長沙)徐公望。最擅人物花鳥。」

  冷見愁道:「他可曾來過此地?」

  龐福道:「來過,住了二十天之久,為的是替我畫一幅人像。」

  冷見愁含首道:「既然有南徐之畫傳真,可以無憾。」

  他大步走回座位落座,呷一口雨前龍並。又道:「龐莊主。三十多年前武林出過一位高手,使流星錘也是姓龐。」

  龐福歎口氣道:「你說來聽聽。」

  冷見愁道:「他叫做龐烈,高大英俊性如烈火。龐烈的流星錘左右兩路完全不同。左手妖秘詭異,右手淩厲陽剛,加上他忽好忽壞的脾氣,所以外號稱為『兩面人』。」

  龐福踱兩步,地下青磚塊進出裂痕。說道:「龐烈是先父。冷見愁,世上還有什麼你不知道的?」

  冷見愁說道:「別拿地下青磚出氣。我問你,知不知道先翁結局如何?」

  龐福道:「不知道。只知道他最後隱居于此莊,永不言『武』。」

  冷見愁道:「那是因為他欠人家的多給人家的少,甚至可以說根本不曾嘗還人家,當時天下並譽的七大美人。他弄上了五個。」

  龐福苦笑一下,道:「這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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