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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連四沉吟不語,表面上似在考慮她所言真假,其實完全不是這麼回事。連四心中忖道:「朱七年紀最多二十一二歲,玉面朱唇,不但很漂亮,而且越看越美。這是怎麼回事?她是誰?為何要跟冷見愁過不去?

  世上有一種「狐媚」之術,修練成功的女人,仍然那張面孔。可能漂亮,可能很平凡,但擺在你眼前,卻使你越看越美,感到她的魅力無可抗拒。

  最後,你為了要獲得她,將會甘心俯首聽她任何命令。當然她若想取你性命,機會俯拾即是。

  連四眼中微有迷惆之色,顯然漸被朱七美麗媚態魅惑。但誰也想不到他鐵然大喝一聲,聲音未,長刀已完成出鞘入鞘的動作。使人懷疑那刀究竟有沒有真的拔出過?

  不過事實證明連四的刀不但曾拔出鞘,還劈中朱七左手。

  只見朱七左手鮮血淋漓,一件物件掉在血漬中,卻是一支齊腕劈斷的手掌,掌中一枚金色圓球。

  連四鼻中嗅到血腥味,反而頭腦一醒。眼前朱七的面孔馬變得平凡,甚至因斷手傷痛影響,看來有點醜陋。

  她還有一支手可以點住傷口附近穴道止血,又捏住血管。手法很有效,一下子就不流血了。

  朱七的情勢很糟,但如此才更見她兇悍性格。她咬牙道:「連四,你不殺我,我一定殺你。」

  連四道:「叫別人來,你不是我的對手。」

  朱七道:「你使的真是『拔刀訣』?」

  連四道:「是。你很不幸,因為我連家在武林有二百年歷史,博知江湖上種種詭殺人手法,這些知識學問也和拔刀訣一樣代代相傳。臨陣對敵有時很有用。你的確很不幸,九十年前洞庭湖藏春樓『醜美人』賀笑春,仗恃一粒『幻智珠』不知多少高手因迷戀她而家破人亡,最後的結局是一條左臂被我連家先祖拔刀砍下。」

  這樣說來,朱七真的極不幸,為何偏偏碰到連家的人?

  連四道:「我本來以為你使一種絕傳媚功,但你提到迷藥,而任何佛堂中應該有的檀沉香味又忽然消失,所以我不得不拔刀,你只要『幻智珠』在手,只要不碰到我,足可橫行天下……」

  朱七跺腳奔出,頭也不回。

  連四居然撿起血漬中的手掌(掌心還扣住金色的幻智珠),大步轉入佛堂後。

  幽靜的院落內有四間禪房,只有東首兩間垂下竹簾,房內佈置簡單之極,一張木榻,一張木桌,兩把椅子,青磚地面洗抹得一塵不染。

  壁間的一幅佛像,長幾供著香花鮮果,一爐沉香煙氣嫋嫋。幾前蒲團上一位老尼瞑目打坐,簾子聲音似乎不曾驚動她。

  連四輕輕放下竹簾,跟著撥開隔壁一間簾子?

  這間禪房家俱佈置都多些,尤其是有衣櫃箱籠等物,椅上丟著兩件女人衣服。

  桌上硯筆未收,幾張素箋被窗口的熏風吹得輕輕揚起。

  床上坐著清麗絕俗的閻曉雅,背倚牆壁,雙目閉上,面色很蒼白,幾乎可以看出「抗拒」痕跡。

  連四暗中鬆口氣,閻曉雅居然還未死,雖然他個人來說對閻曉雅沒有好感,但是這個女人是冷見愁的人。

  鮮血模糊的手掌放在她面前,血腥味迅既使閻曉雅醒來。

  她定定神,瞧瞧面前的斷掌,瞧瞧連四,然後道:「你趕來救我,為什麼?」

  連四道:「因為我是冷見愁的朋友。」

  閻曉雅道:「你說過冷見愁是逃走的,我根本不是他的人?」

  連四道:「我希望天下都認為如此,可惜很多人不相信。因此我才會被迫來到夕照庵。」

  閻曉雅眼中浮現淒迷神情,任何男人看見了絕對會為之心軟,她道:「我沒有迫你。」

  連四卻有如鐵石心腸的人,面孔一板,斥道:「愚蠢,像你這麼笨的女人,除了面孔漂亮之外,還有什麼?冷見愁為何要逃走,我真不懂!」

  你連四當然不懂,任何男人看見過閻曉雅的裸體,如果不想被迷住,就只好逃走了。

  閻曉雅道:「我從來未被男人罵過,但最近交了黴運,前有冷見愁,後有你。」

  連四仍然不假詞色,扳著面孔,道:「你應該躲起來,但絕不是人人找得到你的地方,相信以你如此高明的殺人專家必有很多秘密地方,別再拖累我們行不行?」

  閻曉雅輕歎一聲,道:「如果躲到佛門中還不行,請問何處找尋安全?」

  連四忽然改變話題,問道:「檀月大師武功如何?」

  閻曉雅道:「武功?我不知道!我一直以為她不懂武功,但佛門中她很了不起,經藏戒律固然十方同欽,行持功夫更是精深嚴謹,她已經三十年不曾躺過,你信不信?」

  連四恍然點頭道:「原來如此,無怪她禪房內爐香無味。顯然已被朱七『幻智珠』侵擾過,但她仍然坐得端正莊嚴。我相信她縱已被『幻智珠』所迷,也肯定能坐得四平八穩。」

  閻曉雅想過去瞧瞧檀月大師,連四阻住她,道:「不必既然我瞧不出她究竟有沒有中毒,可見她已有神通,不是你我能夠測度的。」

  他停一下,又道:「你本身問題才麻煩,有沒有辦法不讓冷見愁擔心?」

  閻曉雅尋思一會,面上神色和語氣更為溫柔,道:「你認為他會擔心?」

  連四絲毫不被她任何態度影響,扳著臉道:「我只是盡朋友的本份,可惜你沒有當他是真正的朋友,你似乎利用每種形勢對付他,包括用你生死安危拖累他在內,我很不明白?」

  閻曉雅道:「天啊,我竟是如此卑鄙如此沒有感情的人?」

  連四道:「對,你是遠不如他另一個女朋友。」

  閻曉雅幾乎跳起,急急問道:「誰?他的另一個女朋友是誰?」

  連四道:「好,我告訴你,最好天下都找她而不找你,這個美麗的女孩子名叫雪婷,是『海龍王』雷傲侯的孫女。」

  閻曉雅愣了一陣,才道:「你講笑話?我不信,雪婷是你的未婚妻。」

  連四道:「世俗的形式豈能束縛得住我們?你敢不敢違背世俗的傳統和禮教?」

  閻曉雅明白因而歎了一聲,道:「想不到,真想不到!怪不得你會來救我,你和冷見愁雪婷,唉,這本帳一榻糊塗。」

  連四嚴肅地道:「你好自為之,如果冤枉送了命,與冷見愁無干,我已代表他說明一切,透露不少秘密。」

  湖邊倒映滿天霞彩,拂水柳絲使人泛起飄逸之感,但亦不禁觸起離愁,楊柳和離別自古以來就分不開。

  「馮橋柳色,年年傷別」「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鳳殘月」「柳外青別後,水邊紅袂分時」。「拂水飄綿送行色」等等。

  柳村下湖水邊,一個青年以異樣神彩眼光迎接冉冉遠近的少女,她清麗脫俗的韻姿,幾乎使霞彩水色山光還有垂柳都為之失色。

  「杜若松,約我出來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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