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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他惋惜而又同情地嘆口氣,接著說道:「現在少林寺中,他是知名之士,既然有此犯戒醜行,對方可就不難予以利用,迫他供給情報了……」

  這個結論,徐少龍也甚表同意,因此,剩下的只是行動的問題了。

  徐少龍和清涼上人商議下手之法,清涼上人首先提出他的疑慮,道:「咱們前去對付他,休說他措手不及而不難就誅,即使他已經得知,亦無法與咱們相抗。但問題是縱然此舉將可獲得五老會議追認批准,可是稍有差池,說不定就會引起門派之間的怨恨……」

  他停下來,想了想,又道:「例如咱們雖然認為他通敵之舉,已是證據確鑿,但他同門之人,卻另有看法不以為然,如此即種下無形的仇視不滿的禍根了,是以咱們下手時,不可不慎。」

  徐少龍道:「上人說得甚是,既然咱們反正不能公佈他的罪狀,而事實上又非誅殺他不可,何不使用嫁禍東吳之計?」

  清涼上人大表贊成,道:「如此甚好。」

  徐少龍道:「咱們設法把罪過推到五旗幫頭上,這樣的話,在咱們有除去奸細的實在利益。無欲禪師死後,亦可以得到殉道之美名,對少林寺清譽,毫無損害。」

  清涼上人連連點頭,徐少龍又道:「咱們第一步,先派可靠得力之人,暗下跟蹤無欲禪師,一來瞧瞧在他身上,是否可以追到敵方與他接觸的人。二來找尋下手的最佳機會。」

  清涼上人沉吟一下,才道:「派別人去,一則武功比得上無欲禪師的不多。二則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老衲願意自告奮勇。」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兩人隨即分手,清涼上人自去執行監視無欲禪師的任務。

  到了傍晚之際,清涼上人看見無欲禪師匆匆出門。

  這位少林高手作俗家人的打扮,出得門口,曾經銳利地四下看過,這才大步走去。

  清涼上人估計了一下,迅即閃入無欲禪師的居處,雖然時近黃昏,光線尚亮。但這位佛門中的一流高手,卻不惜冒被人看見之險,一連兩個起落,越過一道院牆,一座屋頂,快逾閃電般落在一個院子中。

  他的動作真是快得叫人看不清楚,一眨眼間,已經闖入無欲禪師的臥室中。

  房內居然闃然無人,他預期會看見的女人,並沒有看見。

  清涼上人毫不停滯,奔到床邊,馬上嗅到一陣香味,同時看見枕頭上還有幾根長長的頭髮。

  老和尚皺皺眉頭,心想:無欲禪師窩藏婦女,犯了淫慾之戒的罪證,已經確鑿如山,不容狡辯了。

  他難過地嘆一口氣,迅即伸手,在枕上撿起幾根長長的頭髮,放入囊中,接著一旋身,已出了房間。

  到得街上,追趕了一程,遠遠已望見無欲禪師的背影,清涼上人放慢腳步,遙遙盯著這個不守清規的僧人。

  走了一會,無欲禪師突然以極快的動作,閃入一條巷子內。

  清涼上人微微一哂,忖道:「若是別人,見他忽然折入巷內,必定害怕失去了他的蹤跡,趕快追過瞧瞧,但這一手對我沒有用。」他不但不追去,反而在店舖簷下停住腳步。

  過了一陣,忽見無欲禪師又閃出來,四下望過,才拔腳再往前行。

  原來這是一種揭破跟蹤者的面目的手法,只要跟蹤之人,中計追上去,他便可以出來對付來人,將跟蹤的線索截斷。無奈這回他的對手乃是黃山派高手清涼上人,乃告無效。

  無欲禪師的面色也很不好看,他終於又轉入一條寬大的巷內。

  在一家屋子的門口,他停下腳步,瞧了一眼。門口處有三個漢子,一旁有兩匹健馬。

  雖然這些人和牲口之外,別無其他特別的事物,但這間屋子,卻叫人一望而知是江湖人物常常走動出入的一個地方。

  無欲禪師走進去,一個漢子過來問道:「找哪一位?」

  「我找歐陽先生。」

  那漢子拱拱手,道:「請這邊來。」

  他在前頭帶路,繞過大廳,從邊廊轉到後面。最後,走入一間小廳內。

  那漢子請他坐下,才道:「在下這就前去通報。」

  他迅速去了,不久,便有一個身穿長衫的中年人走進來。

  無欲禪師並不站起身,只冷冷瞧著對方。

  這個中年人卻很恭敬地向他行禮,道:「大師惠然枉駕,敝幫實是感到萬分榮幸。」

  無欲禪師道:「有什麼事情,快說出來。」

  他的口氣可不大友善,加上面色沉寒,竟是一副上門找事挑釁的模樣。

  那中年人卻從容如故,微笑道:「大師難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若是不知,如何竟肯光臨賤地?」

  無欲禪師哼了一聲道:「有一個人留下這兒的地址。」

  中年人道:「不知那人是誰?」

  無欲禪師道:「自然是你這裏的人了。」

  中年人道:「大師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

  無欲禪師回顧一眼,冷冷道:「不知道,但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不怕。」

  中年人道:「如果大師乃是仗恃武功,想找人出出氣的話,那就走錯地方了,這兒雖然不時有些江湖朋友走動,但人人守法,決計沒有為非作歹之事。」

  無欲禪師濃眉一皺,不悅地注視著對方,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

  那中年人徐徐道:「大師是少林高手,法號無欲,是也不是?」

  無欲禪師頷首道:「正是洒家。」

  中年人道:「以大師的名望地位,在下豈敢稍有得罪,咱們不妨把話題回到開頭之處,那便是大師一進來就問在下有什麼事,在下因想如果大師此行,自家竟然不知道是為了何事而來,這叫在下如何回答才好呢?」

  無欲禪師煩躁跺跺腳道:「咱們不要繞圈子,你把那女人擄走,有何打算?」

  那中年人雙眉一剔,居然威棱四射,氣勢不凡。無欲禪師此時才注意到,不禁心頭一凜,大為警惕,那中年人道:「大師的言語如果還是如此的不客氣。可莫怪在下不與你交談了。」

  無欲禪師定一定神,收歛起浮躁之態,微微一笑,道:「閣下貴姓大名?」

  中年人道:「在下鞏貴,向來混跡江淮一帶,大師恐怕不會聽聞過賤名。」

  無欲禪師向鞏貴上下打量了幾眼,才道:「原來是海陵幫鞏幫主,無怪氣派過人。」

  鞏貴一面入座,一面道:「大師好說了,敝幫弟兄只不過販運點私鹽,以維生計,實在算不了什麼正式幫會。」

  無欲禪師等他入坐之後,目光再度凌厲地注視著他,道:「鞏幫主,咱們言歸正傳。據洒家所知,貴幫似乎沒有捲到最近的一件武林糾紛中,何故忽然向我下手,擄走了那個女人?」

  鞏貴淡淡一笑,道:「大師未免把這一場江湖大風暴,形容得太微小了。」

  無欲禪師道:「這樣說來,貴幫也插上一腳了,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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