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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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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琦道:「我先透露一個秘密與你知道,那就是幫主和我的臥室,分別在這座刑室的左邊和右邊,都有暗門可以通到這兒。」 他遙指右邊的一個小室,接著道:「那間小室,有一道暗門,通到我的臥室,因此,你有緊急之事,要秘密謁見幫主或見我之時,只須依照一些方法,就可以聯絡上,我們或者到這刑室來,或者讓你到臥室去。」 徐少龍道:「照袁先生這般講法,在外表上,幫主和袁先生的臥室,都無法直接通到這間刑室的了?」 袁琦道:「是的,外表上雖得經過許多院落廳堂,其實只不過是一牆之隔而已,而照正式的走法,便須被許多衛士看見了。」 徐少龍道:「這一點屬下省得。」 袁琦道:「現在你已等如是幫主的心腹中的心腹人物,所以你必須與眾不同,切不可唯唯否否,儘撿好聽的話。我們要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樣,外面的真實情況,甚至有些什麼謠言,幫主都可以得知。」 徐少龍恭恭敬敬地道:「屬下自當牢記於心,遵命行事。」 袁琦問起神機營中一些瑣事,談了一陣,氣氛甚是融洽。徐少龍盡其所知的回答,顯得十分忠誠。 袁琦談著談著,話題忽然一轉,問道:「你亡命江湖以來,一直到投入本幫為止,殺過多少人?」 徐少龍不假思索,道:「大約十三四個人。」 袁琦道:「你比我軟弱些,我當年似你這等年紀,已親手殺死五六十個人了,現在年紀比較大,火性減退,殺人就沒有從前容易啦!」他說得好像是雄心大減,不勝感慨的樣子。 徐少龍卻十分凜惕,暗暗揣摩他這話有什麼深意,聽起來好像是一個圈套,想套出他某些內心秘密似的。 他想套出什麼呢?「殺人」之舉,在我這等亡命之徒看來,本非重要之事,並不值得大加討論的啊!他一面尋思,一面泛起不好意思的神情,接著迅快地想道:「這廝說的話如果屬實,則他真是心狠手辣,視人命如草芥的傢伙,他這種人,我殺一百個也不會皺眉頭的。」他一想到殺死對方,眉宇間不覺透出一股殺氣。 袁琦很銳利地觀察看他,這時說道:「怎麼?你認為殺人太少,心中很不是滋味?」 徐少龍點頭道:「屬下的確覺得太以差勁,只不知道這等想法,對不對?」 袁琦道:「對極了,你知道是什麼原故?」 徐少龍訝然忖道:「這濫殺也有道理麼?」口中應道:「屬下不懂,還望先生指點。」 袁琦道:「天生萬物之中,人只不過是其中一部份。由於人類有這麼一個東西……」他指指自己的腦袋,接著說道:「能夠胡思亂想,所以世上充滿了莫名其妙的道理,例如『慈悲救生』的想法,就是沒有什麼根據的。」 徐少龍道:「屬下從沒想過這等問題,這刻聽先生說來,大有意思。」 袁琦道:「你不想最好,一想得太多,便將落得個一事無成了,試想人類有什麼比別的生命高貴的,你看山林中,湖海中,甚至草叢中,每一剎那,都有多少生命,被強者所毀滅?這就是宇宙的至高法則,強者為了生存,為過得更舒服,就必須犧牲弱者。」 徐少龍想了一下,道:「啊呀!果然如此。」心中卻罵道:「見你的鬼,人類如果不是互愛互助,哪有今日這等美好的世界?」 袁琦又道:「是的,大自然中如此,人類社會中,也不可違反這法則,不然的話,你就只是個與草木同腐,一輩子勞勞碌碌的人而已。」 徐少龍搓搓手,道:「那麼應該怎麼辦呢?」 袁琦道:「有用的人,把他留下來,對他好些。阻礙我們的人,踢開他,最乾脆是給他一刀,便省事得多了。」 徐少龍道:「袁先生放心,屬下殺人決計不會手軟的。」 袁琦道:「可是你要記住,一個人的力量有限,所以你必須認定一個強有力的團體,全力效忠,如此才能做得成個人無法完成的事業。」 徐少龍早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但他既是坦白說出,也就只好裝出恍然大悟之狀,連連點頭,道:「是的,古人說:『良禽擇木而棲』,大概就是這個道理了。」 袁琦道:「一點不錯,我們的團體,必須有滾滾而來的資財,維持強大無匹的力量,甚至有一天,當形勢許可,機會來臨,咱們都能裂土封侯,光宗耀祖。為了這些野心,凡是擋住咱們去路的人,都必須除掉。」 徐少龍微楞地望住這個「惡魔」,對於他們膽敢想到搶奪江山的狂妄野心,實在由衷的感到驚愕。 袁琦笑一下,道:「沒有什麼可怕的,如果有機會,咱們又為何不能裂土封侯呢?」 徐少龍低聲道:「這可不是要造反麼?」 袁琦哈哈大笑,道:「在這兒說話,神仙也偷聽不到,你用不著放低聲音。」他停了一下,又道:「你很害怕麼?」 徐少龍道:「屬下只是聽令行事,談不到害怕不害怕。但朝廷的兵馬無數,疆域廣大,咱們如何能動這念頭?」 袁琦道:「現下大明江山,可就是外憂內患交迫,已經十分危岌,但當然咱們不會蠢得去打頭陣。」 徐少龍透一口氣,道:「這就好了,但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而領頭作亂呢?」 袁琦道:「咱們一面盡力幫助奸臣,在朝中弄權,殘害忠良,使天下百姓都生出怨恨。同時又暗通外寇,如韃靼、倭寇、猺獞、流賊、土蠻等等,都可以使他們興風作浪,製造混亂情勢。」 徐少龍裝出茫然之色,道:「韃靼、倭寇,屬下都聽過,只不知土蠻是什麼?」 袁琦道:「這等邊疆之事,莫說是你,即使是朝中大臣,也大多不知。土蠻亦是韃靼族,是平定蒙古諸部的達延的嫡系卜赤的後裔。」 徐少龍道:「原來那是人名,而不是族名。」 袁琦道:「咱們既有這等霸業雄圖,當然更須搜刮財貨,以備急用了,本幫販鹽所得,只不過夠開銷而已,若想在一旦舉事時,源源購辦器械糧食,就全然不濟事了。所以定須另闢財源才行。」 徐少龍熱心地說道:「是啊!可惜本幫限於禁規,不能像其他黑道人物那樣隨便下手。不然的話,咱們放手搶劫、綁票、勒索,收入定然大大可觀。」 袁琦道:「你的提議甚佳,幫主有意思設置一個小組,專門負責這些行動,你的意思怎樣?」 徐少龍道:「袁先生之意,敢是命屬下負責麼?」 袁琦道:「你如果特別有興趣,就給你負責也無不可。」 徐少龍道:「屬下遵命行事,幹什麼都行。只不過聽袁先生的口氣,似乎本來並不屬意屬下負責這件事的。」 袁琦點頭道:「不錯,但詳情還是待幫主裁決。」 徐少龍也不多問,因為一個忠誠的部屬,決計不可多嘴,問東問西。可是他內心委實急得要命,因為他深知假如不是叫他負責這等搶劫、綁架、勒索之事,那除了「販賣人口」之外,還有什麼更困難和重要的呢? 現下只要他們一委以責任,五旗幫的至高機密,所有的證據,皆落在他手中了,這真是求之不得的大好機會。可是他還得等候,而幫主會不會變卦?其間會不會殺出一個程咬金?這都是未知之數,教人豈能不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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