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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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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艷芳道:「我可以找兩三個人,聲明誰能毀掉徐少龍,我就嫁給誰。」 大胖子忖想一下,才道:「好是好,但這個消息切切不可洩漏,萬一傳入馬蒙耳中,那就糟了。」 鄭艷芳道:「當然不會傳入他的耳中啦!」 大胖子道:「你猜是怎麼一個糟法?如果傳入他耳中的話……」 鄭艷芳道:「他最多告訴徐少龍,但人家未必肯信,這種事,誰也不肯輕信的。」 大胖子搖頭道:「不,你錯了,他不但不會告訴徐少龍,並且會設法毀去徐少龍,把你娶了去。」 鄭艷芳目瞪口呆,過了一陣,才道:「這可真是想不到的事,好在他永遠不會知道這個秘密的。」 這刻徐少龍正在一間著名的妓院內,受到淪落風塵然而個個豔麗的女郎們包圍。 除了這些鶯燕之外,還有兩個人,是剛剛湊上相識的。一是總寨外三堂香主之一的邵坤,外號六甲刀,是個四十左右的壯年人,身軀雄偉,一望而知必定是力大無窮之人。 另一個是個五六旬上下的老者,看上去非常精明,動作間也顯得十分輕捷有力。此人姓陸名斌,乃是這間藏春閣的老板之一,當然也不是簡單之輩。 他們在一間佈置得極為精緻華麗的上房中,擺開筵席,全院的姑娘,都輪流來執壺陪坐。 關於徐少龍冷酷地挫敗鄭艷芳之事,這藏春閣之人全都知道了。正因如此,那些鶯燕們對這個英俊瀟灑,而又鐵石心腸的男兒,都存有一份好奇,無不想與他接近,以便瞧瞧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徐少龍在席上猜拳喝酒,以及和每一個坐到他身邊的美麗女郎調笑,豪放不羈,一派浪子作風,使得所有之人,無不深感迷惑。 藏春閣的股東老板陸斌口舌便給,見聞廣博。尤其對攀花折柳之道,更是不折不扣的專家。因此,席間談笑之時,光是聽他談起一些奇奇怪怪的豔聞軼事,就足以令人忘倦。 此外,那位身份頗高的外三堂香主六甲刀邵坤,性格粗豪,喝酒如喝水一般。 馬蒙本是善於詞令的人,徐少龍又放蕩不羈。這些人湊在一起,加上冶豔媚人的姑娘們,以及整罈整罈的美酒,大家都特別興高采烈,不知不覺已是天黑時分了。 上房內早就華燈交輝,明如白晝。突然「砰」的一響,桌子上的盃碗筷子等物,不少跳起老高。原來是邵坤一掌拍在桌面上,發出聲響。 他酒量極豪,酒到杯乾,到現在已不知喝了多少。但見他已略有醉態,舉動說話,都有點不能控制。 在他身邊的一個美女,長身玉立,芳名春鶯。她一面伸手擺好那些盃碗,一面笑道:「啊呀!邵大爺又要發牢騷啦!」 邵坤左手舒伸,把她連肩帶臂箍住。另一隻手突然抓住她的頭髮,向後扳去。 春鶯的頭沒法子不極力的向後仰,燈光之下,除了那張動人的臉龐之處,還有就是雪白的頸子,令人垂涎。 她雙眉微皺,朱唇微啟,流露出可憐的表情。 徐少龍縱聲而笑,馬蒙和陸斌都感興趣的瞧著。座中竟無一人,露出惻隱同情之意。 邵坤在她玉頰上又嗅又吻,弄得春鶯嬌軀顫抖扭動,鼻中發出唔唔之聲。可是那決不是舒服快活的聲音,而是被暴力脅迫之下,唯一含有少許反抗的聲音。 她全身被箍緊,全然無法躲閃,僅能自由活動的嘴巴,卻也不敢說出抗議的話。 其餘的女子對這等景象,似乎都看得很平淡,沒有一個露出奇怪的樣子。可見得邵坤這等舉動,不但不是第一次,甚至已經是大家司空見慣的了。 春鶯鼻中突然發出痛苦的呻吟聲,顯然是因為六甲刀邵坤手勁太重,把她的頭髮扯得太緊而疼痛,同時脖子也扭得作疼。 邵坤狂暴地笑起來,把她推開,但仍然揪住她的頭髮,使她保持後仰的姿勢,就在這時,馬蒙忽然一巴掌摑在他身邊的一個美女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以及那女子的驚叫聲。 他怒聲道:「怎麼啦,連你也敢瞧不起我?」 身為老板的陸斌忙道:「春菊她怎麼啦?」 馬蒙道:「她好像還是個良家婦女呢!哼!哼!竟敢跟大爺我來這一套。」 那個名叫春菊的女孩子,駭然的撫著面頰,不敢出言辯駁。 徐少龍一望而知,這是藏春閣的規矩很大,所以春菊不敢開口,倒不一定是她當真沒有道理。 他又發現邵坤已因為這件突變之事,轉移了注意力,把春鶯放開了。同時又察覺春鶯非常迅快地用一種自然的動作,擦去淚水。 這不禁令他惻然心動,但覺這些「對人歡笑背人愁」的賣笑生涯,實在可憐可憫之至。 任何人只須想一想,如果這個在火坑中的女孩子,竟是自己極有關係之人,將會有何種心情? 徐少龍頓時興趣索然,對於這一切事情泛起了強烈的厭倦。甚至對於他的任務,也很厭煩。 他只想回到那個寧恬平靜的古城,恢復那種與世無爭的生活。 馬蒙扳起來的面孔,很快就放鬆了,並且仍然摟住春菊有說有笑起來,好像已經忘記了剛才那回事。 徐少龍離座出去解手,廁所是在院外西北角,三株婆娑老樹,覆蓋著這整個露天院子。廊柱上和簷下,都掛著燈籠照明,縱是酒醉之人,也不會絆跌。 陪他前去的春柳,在院門就停下來等他。 徐少龍推開廁所門一瞧,但見裏面地方甚為寬敞,分為兩格,裏面的一間是以軟簾隔起,乃是供人大解之用,外面有四個石頭的斜槽。此外,還有盛滿清水的銀盆和潔淨的手巾等。入門就嗅到芬芳的香氣,絕沒有一般糞坑的穢味。 徐少龍隨手掩上了門,走到斜斜的石槽邊,心中微微感到不自然。可是他今晚的確喝多了幾盃,略有酒意,因此仍然沒有在意。 他正在小解之際,忽然背後一麻,頓時失去了知覺。然後不知過了多久,才悠然回醒,睜開雙眼。 目光到處,但見房頂的天花板雕刻油漆,甚為精美,接著又看見深垂的窗帘,把外面的光線遮隔住,室內是一片柔和朦朧的燈光。 他一望而知,這是一間女性的閨房,而且從這等佈置看來,這個房間的主人既富有而又大是雅緻,並非一味只會用金錢堆砌的庸俗脂粉。 霎時間兩個女性的面影浮上他心頭,第一個是神秘的玉羅剎。第二個是風華豔絕的鄭艷芳。 同時他也記起了未失去知覺以前的情形,心頭不禁泛起彆扭的感覺。 因為其時他正在小解,忽然昏倒,那當然是非常難看的場面。尤其是他躲在一個女性的閨房內,可見得他多半是被女子發現,帶到這兒來。 當然也許是玉羅剎下的手,那麼這種不雅的情景,完全被她所見了。縱然是怪不得他,但終究是尷尬難堪的。 他暫時拋開這種不關緊要的感覺,開始研究自己乃是受了什麼暗算,以致昏倒的? 記得當時背上一麻,接著就失去了知覺,由此推測,有兩個可能。 一是被人潛近背後,點住穴道,二是有人以暗器偷襲,而這暗器體積非常細小,打中了穴道,方能使自己頓時失去知覺。 他暗中大吃一驚,忖道:「不論是哪一種推測,都不得了。如果是第一種情形,則此人的武功必定比我強勝甚多,方能迫近我身後,而我尚不察覺。若是第二種情形,亦是一樣的驚人。因為金針打穴之術雖然未曾失傳,但是必須功力絕世之人,方能施展。以我而言,如要練到那等地步,最少還須苦修二十年之久。」 接著他就研究何以會有人暗算他之故?若然是鄭艷芳,那倒是順理成章之舉,問題只在她如何找得到如此高明之人,替她下手而已。 假使是玉羅剎,她下手的動機很難找得出來,但徐少龍感覺得到,他與玉羅剎之間,有一種微妙的複雜感情,這便是使他禁不住要聯想及她的原因。 室內似乎沒有人在,因此,徐少龍轉頭查看,忽見床邊不遠的桌旁,有個女子坐在靠背椅上,正凝目看他。這刻他縱然想裝昏迷也不行了,只好狠狠的瞪視她,看她有何反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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