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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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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安之也在旁邊聽著,不覺佩服得五體投地,說道:「徐兄真了不起,當陳計帶我悄悄划入支流之時,還非常自豪地對我說,假如徐兄你在河邊已有伏兵,到時我們突圍逃走,萬萬料不到我們會向這一方奔去的,他又笑著說,他已把你估計得很高明。」 徐少龍開心地笑道:「他也把我估得很高麼?這真是不容易的事。」 居安之道:「陳計認為你富於急智詭變,因此,他仍然不相信你會算計得到他會到這兒等著抓人。他堅決認為你讓許兄單獨留下,只不過是疑兵之計而已。」 徐少龍道:「他如果不是這樣想法,就不會入我之彀了。老實說,我定了此計,目的全是在對付海陵幫最有計謀之人。此人一除,海陵幫大勢已去。現在陳計已死,我看海陵幫以後能維持現勢,就很不錯了。」 居安之沒有作聲,顯然他曾加入過海陵幫,所以不便接口談論。 不過許明海卻接口道:「陳計雖然是海陵幫鞏貴的智囊,同時他的一死,固然對該幫造成莫大的損害。不過據屬下所知,鞏貴業已網羅了不少高手,而且與其他一些幫會結合,勢力聲望為之大盛。不然的話,他也不敢與本幫作對。」 徐少龍笑一笑,道:「你的消息從何而來?為何上頭沒有告訴我?」 許明海聳聳肩,道:「屬下無事之時,常常到處走走,所以聽了很多消息,可是這等不好聽的話,誰敢多嘴亂講?萬一反而挨罵,可不值得,頭兒你說是也不是?」 徐少龍一面點頭,一面忖道:「是了,五旗幫已經稱霸多年,勢力雄厚,組織龐大。到了今日,已經變成了衙門一樣,幫眾已不把幫會當作自己的家。加之上頭的人,個個都習慣了阿諛奉承的那一套,都不願聽逆耳的話,以致下情無由上達……」 他頓時記起了首先賞識他,把他拉攏五旗幫來的蕭遠,心中暗驚,忖道:「此人眼力不凡,而且很忠心的為五旗幫辦事,沒有半點架子,有他這等人才,無怪五旗幫的五個分舵之中,要以黑旗最強大了。」 居安之見他眼中露出殺機,森冷可畏,不覺十分驚訝,念頭一轉,立刻用很突然的方式,問道:「徐兄心中想到了哪一個人?」 徐少龍隨口應道:「我剛想到本舵的軍師爺蕭遠,他……」他的目光注定在居安之面上,改口問道:「你為何有此一問?」 居安之裝出渾然無知的神情,道:「小弟不知道……」 徐少龍聽了反覺坦然,想道:「假如他是有意探問,定然會想個理由搪塞的……」 快艇在水面上像箭一般迅疾飛馳,船底破水時,不斷的發出「啪啪」的聲音。不久,已追上了大船。 張中見他們趕到,方始安心,又聽到已誅殺了海陵幫的副幫主陳計,更是高興不過,一面向這些出過死力的手下們表示,回到揚州,定要大大的犒賞一番。另一方面,又向徐少龍說,將要面稟舵主姚大壯,立即把他擢升重用。 別人的話未必能成事實,但張中乃姚大壯的小舅子,平日又深得姚大壯的倚重。因此,有他力薦,果然馬上把他擢升為副總巡之職。 此外,對他的盟弟居安之,也升以一等大頭目之職,地位甚高,僅次於徐少龍的副總巡而已。 徐少龍在其後的一個月當中,極力結納馬、孫兩個副舵主,飯酒狎妓,無所不為。 經過幾次大醉,他已從兩個副舵主口中,探悉他關心的事,便是軍師蕭遠對於他的印象和態度。 據這兩個副舵主說的話,歸納起來,得知蕭遠對徐少龍很激賞,不過他卻不主張把他擢升得太快,所持的理由僅是他太過年輕,並且他的為人及忠心,也須多多加以考察。 但是由於張中的一力推薦,絮聒了好多次,因此姚大壯終於作了上述的決定,不過,蕭遠也僅僅是那樣說過而已。事實上,並不十分堅持。 經過一個月以來在揚州飲宴玩樂之後,他已成為揚州風月場中的知名之士,上自官宦士紳,下至販夫走卒,大都知道有這末一位徐大爺。 又過了個把月,他和居安之的日常例行工作,都做得很好。而且經多方打聽,海陵幫的確是屢次派人來求和,並無其他對五旗幫不利的活動。 這一日,吃過午飯,徐少龍便換上衣服,到舵主的座駕大舟上謁見。那是姚大壯的命令,徐少龍知道這等輕鬆生涯,將成過去,馬上就會有新的變動了。 艙中只有姚大壯和瘦瘦的副舵主馬奕兩人,徐少龍一進去,行過禮之後,姚大壯笑容可掬,用一種親切的態度說道:「少龍,你可有成家的打算沒有?」 徐少龍一怔,隨即笑道:「目前還沒有,屬下不想替自己找麻煩,還是過幾年再說。」 馬奕接口道:「這想法很對,一個人成了家之後,免不了諸多顧慮,想上進可就不容易了。」 姚大壯道:「你年紀尚輕,果然不須太過急切。」 徐少龍滿腹疑團,忖道:「他召我來,莫非只是為了這件事?早先還把我駭一跳,以為他要替我做媒呢!」 姚大壯停頓一下,又道:「前兩個月,總壇有一道命令,著五個分舵各各遴選出三名年輕好手,薦送總壇,其中有一個條件是未婚,本舵意欲推薦你的兄弟居安之,你意思如何?」 徐少龍深心中暗暗失望,但面上卻堆起笑容,道:「那敢情好,只不知安之的身世來歷,已查清楚了沒有?」 馬奕接口道:「當然查清楚了。」 說時,從桌上一疊卷宗之中,撿出一份,遞給徐少龍。 徐少龍打開一看,這份卷宗與他昔日那一份形式相同,裏面寫得密密麻麻,把居安之的出身經歷,詳細記錄,並有調查人的報告及按語。 這份資料證明居安之句句皆實,他原是鏢行世家,祖父原是趟子手,到他父親時,竟升為鏢師,這是因為他父親自幼勤習武功,得到幾個名家指點,是以藝業高於同儕不少,為人又精明能幹,當了鏢師,倒也甚得同行中人敬重。 但好景不長,當居安之六七歲時,他父親卻因為摔斷了一條腿,無法再在江湖行走,便改在鏢局內辦事。 居安之為人倒不怎樣兇橫,不過年少氣盛,又精通武藝,張狂一點也是免不了的。因此有一日飲酒鬧事,失手打死兩人,便星夜逃亡,到南方來。 他從此變得很老實,在多處碼頭都混過,如今已是第三年,終於投入水道中第一大幫會。 後面又記載得有居安之的父親因兒子之事,坐過監牢,去年才獲釋,家境非常窮困,潦倒不堪,全靠兩個已出嫁的姊姊維持生活。當居安之入幫後,才由幫中暗暗賙濟他家中。 結論是居安之這人沒有問題,可以任用,並且不可讓他父母貧病而死,以便有所挾制。 對於這個結論,徐少龍大感厭惡,自然他不會說出來,只說道:「安之既是沒有問題,屬下也放心了。」 說時,把卷宗放回桌上,突然瞥見自己的卷宗也在那疊文件上面,不覺怦然心動。 姚大壯道:「本來總巡李眉固也是理想人選,可惜他已娶得妻室。再說,本舵把好手都薦光了,如何使得?你說是也不是?」 徐少龍訝道:「壯公說得是,但你以遴選人才之事,連總巡這等地位,也輪得到呢?」 姚大壯道:「你這一問,真是問到節骨眼來了。」 馬奕也讚許打個哈哈,可見得徐少龍的發問,的確很有份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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