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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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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雲飛見他好像沒興緻說話,便識趣地辭別。 皇甫維本來要和呂東青研究一下,但礙著那個十二郎,只好就寢。他心中大不服氣,躺了一會,突然起身逕自出房,走到舒倩房門外,輕輕扣門道:「舒倩,你睡下了沒有?」只聽舒倩在房內歡喜地應一聲,跟著房門打開。他走進房內,「啪」的一聲打著手中火摺,點亮桌上油燈。 舒倩關上門,轉身靠在門上,凝望著皇甫維,面上露出如痴似醉的神情。 皇甫維輕輕道:「你不妨猜猜看,等會兒熄了燈,我們兩人能夠在房中逗留多少時間?」她茫然道:「我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皇甫維道:「就像剛才一樣,剛剛熄燈,便會有事情突然發生,你信不信?」 舒倩這時才恍然大悟,笑道:「那就試試看,不過我敢擔保不會再是谷雲飛。」 皇甫維的心為之一沉,忖道:「她這等說法,加上那紅衣大漢十二郎處處設法纏開呂兄,無疑已告訴我她乃是奉三公之命來與我相好的了!哼,如果真是這樣,我決不和她相好!」 他面色一變,心中懊惱之極。舒倩見了十分驚訝,走過來偎倚在他身上,柔聲道:「你怎麼啦?」要知舒倩一向舉止爽朗,有如男人。這時驀然變得柔情似水,便倍覺動人。皇甫維竟不好意思直說出心中的話,便支吾道:「沒有什麼……我……我是忽然想起我煉的功夫必須純陽之體才行,所以……所以……」 她柔聲道:「那有什麼關係,以後我們不要睡在一起就是了。」說到這裏,她好像想起什麼事似的愕了一下,立即又改口道:「其實呢,就算躺在一起也不要緊,是不?公子啊,請告訴我,你可喜歡跟我在一起?」 她熱情地偎在他身上,聲音中充滿奔放的感情。皇甫維心頭一陣顫懍,渾身血液沸騰,突然抬掌一拍,油燈倏然熄滅。黑暗中舒倩用豐滿的肉體,像蛇一般纏住皇甫維,於是他也用強壯有力的手臂摟住她的纖腰。 房外驀然傳來一點聲息,皇甫維登時清醒過來,輕輕在她耳邊道:「外面有人,但你別聲張,可在鼻中發出伊唔之聲,同時到床上弄出聲響,我則從後窗悄悄出去,務必要查出這一次來打擾的是什麼人?」 舒倩果真照著他的話做去,床板嘞嘞響聲中,皇甫維宛如一縷輕烟穿出後窗,躍上屋頂。他運起天視地聽之術,放目一瞥,只見遠處有條人影一閃即逝,若不是已煉就超人目力,不但無法看出那人身材衣著,只怕連影子也瞧不見。 那道人影隱沒得雖然迅速,但皇甫維已從衣著及背影認出乃是冷月神狐谷雲飛。這時不必再加細想,已判斷得出以他剛才的速度,正好是從房外縱走所到達的距離。他跟著又向下面露天院子查看,已發現不到任何人影。於是他縱落院子,推門進去。舒倩一躍而起,轉落在他跟前,問道:「公子可曾發現人跡?」 皇甫維緩緩道:「假定是谷雲飛,你可想得出他有什麼理由要破壞我們?」 絳衣仙子舒倩怔了一下,才道:「假如是他的話,我真想不出一點道理,他竟會有這個膽子麼?」 皇甫維道:「這話怎說?我看他似乎對你很好呢?」 舒倩尋思了一下道:「啊,我一向都把他當作兄長,實在沒有想到這一點。現在想想,他果真對我很好,時時設法和我在一起談笑遊玩。」 她停了一下,又坦率地道:「但他怎敢這等大膽破壞我們?難道他不怕回去受罰?」 她後面的幾句話,等如說出三公曾經下令要她接近皇甫維。因此他突然暴燥起來,惱聲道:「我們今晚就分手吧,省得谷雲飛又跟來找麻煩!」他口氣說得十分堅決冷酷,教人一聽而知無法改變他的心意。 絳衣仙子舒倩怔一下,忽然愉悅地朗笑起來。皇甫維走出房門外,還聽到她高興的笑聲,忍不住回頭問道:「你覺得這樣很可笑嗎?」 舒倩訝道:「啊,你生氣了,是不?那麼我不笑就是。」 皇甫維道:「究竟你何故發笑?」 她道:「那是因為你剛才對谷雲飛很生氣,我想你一定是因為他對我好,所以嫉妒他。」 皇甫維俊逸地微笑一下,徐徐轉身走開,心中卻想到:「老天,好一個少女的夢啊!但隨便她怎樣想吧!」 他回到房裏,立刻把江南孤客呂東青叫起來,道:「我已經和舒倩辭別,我們這就和她分手。」 呂東青也不詢問,迅速地把包袱打好,向愕在一邊的十二郎拱拱手,就和皇甫維離開客店。 他們在黑夜中迅疾地向西南馳去,一忽兒已出了城外,處身於死寂的叢野之中。皇甫維一直默然不語,走到曙色熹微之際,他突然停步,回頭望著遠方,輕輕喟嘆一聲,道:「她為人爽直可愛,我此舉一定傷了她的心啦!」 呂東青一來感到難於作答,二來他本性冷傲孤獨,不喜多言,於是縱目環顧四周景色。皇甫維又自言自語道:「說不定她不是奉三公之命來接近我,只是已得到三公默許而已!跟一個天性坦直的人在一起,總比那些城府陰沉的人接近好得多,呂兄你說是也不是?」 呂東青緩緩道:「公子說得極是,但若以我個人之見,最好不與任何人接近,就可免去不少麻煩。」 皇甫維笑道:「此所以你的外號是江南孤客。此刻我覺得好像對她不起,心中歉疚不安。」他說得情深義重,以致呂東青不得不安慰他道:「公子暫時離開也不要緊,反正來日方長,等你再踏入江湖,那愁碰不到她?再說你目下要趕回錢塘江畔,行蹤不宜洩漏,與她暫行分手之舉,也是遲早而已。」 皇甫維眉頭一舒,道:「對,對,我只要在心中記得她對我的好處就是了,呂兄你說可是這樣?」 呂東青當然大大點頭贊成,事實上他本人也有苦衷,只因他一生對人冷落,除了皇甫維以外,絕不願與別人接觸,但近日以來,老是被那紅衣大漢十二郎纏住,絮聒得他十分心煩。現在幸而撇開那十二郎,自是不肯勸皇甫維回頭和舒倩結伴。 兩個人又洒開大步,順著官道疾行,一路上渡過許多河川。他們腳程本快,路上又無阻滯,是以未到中午時分,已到達四大鎮之一的漢口。 隔了一個時辰左右,他們出現在長江之邊,這時皇甫維已變成一身錦衣華服的少年公子,手中拿著一把描金絹面摺扇,華貴之中又透出一派斯文的氣息。江南孤客呂東青卻變成佝僂老僕,背上掛著衣箱,左手拿著一把雨傘,身上青衣小帽,扮相像得不能再像,誰也猜不出這個龍鍾老僕居然就是名滿江南的武林高手呂東青,更想不到他肯屈居廝僕之列。他們除了服裝改變之外,也修改過原定計劃,決定不去洞庭湖,逕自僱船東下。 他們雇了一艘單桅船,便沿流直放江西。中途呂東青吩咐船家多雇一人,船上一共有三個水手,於是便可輪班日夜航行。到了第二日下午,船已到達廣州。 江南孤客呂東青突然命船家靠岸,不久,就泊在廣州下游數里遠的一個河灣之內。 皇甫維詫道:「呂兄可是要上岸走動散散心?」 呂東青道:「不是,船上舒服得很,何須上岸散心?」 「那麼你是要上岸去買點東西?」 「也不是,船上各物齊備,四五日內不必添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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