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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皇甫維一拂之後,便即住手,悠然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取你性命。」馬君武聽了一怔,不明白他話中之意。

  中州一劍許伯英接口道:「姓馬的咱們到後面去打!」鐵膽馬君武心想那皇甫維武功高妙,暫時還是不惹為上,往後有機會便暗中下手……想到這裏,不由得更恨起那許伯英來,須知如果不是中州一劍許伯英忽然出現,那皇甫維早已喝下那盃放有迷藥的熱茶,他身上的寶貝也就穩穩落在自己手中了。

  他昂然道:「走,咱們後邊去,皇甫維你有何打算?」

  皇甫維道:「我自然要跟去觀戰,假若馬兄你不高興,區區奉陪幾招也無不可……」馬君武冷冷一笑,當先出門。三人轉到店後,卻是一座地方寬敞的花園,靠著園牆都密密種植了樹木,因此外面的人縱然跨上圍牆上,仍然瞧不見園心景物。

  馬君武已取出慣用兵器,卻是一把護手鈎,左手掌心托住兩枚鐵膽,轉得噹噹亂響。

  皇甫維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的姿式神態,暗想那中州一劍許伯英名震一方,劍上造詣必定有獨到之處,不似馬君武那樣滿面陰毒兇橫的神氣,如憑真實功夫,許伯英必贏無疑。但那馬君武這等自恃,定然另有制敵取勝的絕藝。這一回可要開開眼界,瞧一瞧這些武林人物手段倒底怎樣。

  轉念之際,草地上兩人已經開始交手,鈎光劍影,在中午陽光之下,映出萬道光華。

  中州一劍許伯英一上手便使出一路迅快綿密的劍法,劍上功力十足,著著都暗蘊驚人變化。那馬君武的武功果然不出皇甫維所料,雖然招數辛辣詭奇,但功力較弱於對方,同時又被對方佔了先籌,一上手便居於被動之勢,是以一直拆了四十餘招,卻仍然是招架捱打的局面。

  皇甫維朗聲笑道:「馬君武你的武功算不上此地第一號人物的資格,不過憑良心說,你這柄護手鈎的招數極盡詭巧之能事,故此尚能支持個不敗之局。由此可以想見耿青外號稱為『妙手巧匠』,的確有一套巧妙心法。」

  馬君武無法作答,一味見招拆招,手中利鈎不時以攻為守。那中州一劍許伯英沉聲道:「這廝左手的一對鐵膽,專門抽冷子暗算對手,今日老夫教他施展不出這一手絕活,相信他死不瞑目!」

  皇甫維哦了一聲,再看了一陣,他們又對拆了二十餘招,那馬君武敗象已呈,勢難再支。皇甫維突然暗暗叫聲「不好」,疾躍過去,左手拂掃向許伯英持劍手臂。許伯英剛想變化劍勢,把敵人劈在劍下,突然感到有人暗襲,百忙中閃目一看,只見皇甫維的掌指已堪堪拂到,出手不但快得出奇,同時相距尚有半尺,已被他掌指上的潛力掃得手臂隱隱生疼。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猛然沉臂退步,劍化「倒捲簾」之勢,斜封上去,一面自衛,一面剋敵。

  皇甫維拂去之勢倏然加急,「叮」地微響,指尖已拂在許伯英劍身上,登時把許伯英震開兩步。他出手拂中許伯英長劍之際,右手也同時橫拍出去,快逾閃電,一掌把馬君武左手掌心的兩枚鐵膽拍飛數丈之遠。

  他兩邊得手之後,突然退開數尺,道:「兩位暫時歇歇,我有話說……」中州一劍許伯英怔怔地看著他,道:「皇甫公子這一招當真令人佩服,只不知公子你袒護此人,竟是何意?」對面的馬君武卻破口罵道:「他媽的,你抽冷子出手,算什麼好漢?」

  皇甫維含怒瞪他一眼,道:「你竟敢罵人?」馬君武心中一餒,不敢答話。

  中州一劍許伯英輕輕歎口氣,道:「今日竟不能把這廝劈於劍下,以後已無機會,算他命大。」皇甫維道:「來日方長,許兄何必介懷?」許伯英又歎口氣,道:「再也沒有機會了!」皇甫維笑一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許伯英卻搖頭道:「公子絕不會明白的。」

  皇甫維訝道:「你的意思不是指他師父妙手巧匠耿青和鬼醫向公度趕到而言麼?」

  中州一劍許伯英道:「那有這樣簡單,若然單純為此,他師父也不能一世陪著他啊!」

  皇甫維大感迷惑,不過這刻卻無暇深究,轉面向馬君武道:「你可有法子找到令師?我有樣東西要託他轉交給鬼醫向公度。」馬君武沉吟一下,道:「當然找得到,是什麼東西?」

  「東西不能交給你,你馬上去找他們到許州來!」

  鐵膽馬君武正恐脫身無術,目下有這個台階,還有不趁勢走開之理。當下抑住心中之喜,道:「好吧,我勉為其難奔走一趟……」說罷便要走開。許伯英冷冷道:「皇甫公子你怎知他是不是借此脫身?或者他根本找不到呢?又該如何?」皇甫維道:「不錯,馬君武你別忙……」他尋思一下,又道:「你還是派個人去找吧!」

  馬君武冷笑道:「笑話,誰要借此脫身!不過派人去找家師也可以……」他望著皇甫維,接著道:「你可以住在店裏,一概免費。我負責一個月內,把消息送到。」

  許伯英冷笑道:「住在你這間黑店裏?哼,哼,房裏那壺茶還未倒掉,咱們可以去查查看!」

  馬君武大怒道:「許伯英你給我滾出去!」皇甫維哈哈一笑,道:「你何須急成這樣,難道那點迷藥能瞞得過我?老實說當時我不過想跟你開個玩笑。就算不慎喝了,也不至於真的就會被你迷倒……」他停了一下,又道:「先說妥正經事,一個月的時間太久了,我這件東西只限在十日之內,便屆期滿。」

  馬君武面色突然一變,道:「是什麼限期?」皇甫維道:「這件事很重要,還有十日,便滿五年之期。」

  馬君武凜然道:「哦,五年之期,你是受誰所託的?」皇甫維心想如說不知是誰,未免笑話,於是含糊道:「說之無益,你倒底辦得到辦不到?」

  許伯英見他們之間居然有瓜葛牽連,自忖已無動手的機會,不覺又歎口氣,一言不發,轉身向園外走去。剛剛走出園門外面,突覺風聲颯然,一個人已疾然攔在前面,舉目一瞥,正是那皇甫維。

  皇甫維含笑道:「老兄為何這等灰心?那姓馬的當真一定要在今日殺死麼?」

  許伯英怔一下,不知他此言是否含有惡意?轉念一想,突然淡淡道:「那倒不是,馬君武雖然作惡多端,為武林一大敗類,但只要有人能殺死他,遲早都無不可……」皇甫維立即接口道:「為何你自己不能遲些日子取他性命?耿青很厲害麼?」

  「不關耿青的事,他雖然多年來領袖豫晉一帶黑道人物,聲勢浩大,但諒他還不敢妄動老夫。主要是老夫已遭遇上另外更厲害的仇家,三日之後,決無倖理,是以本想在這三日之內,多做點好事,盡力為人間除害,誰知公子忽然有事找他,那也無法,只好……」

  「原來如此,許兄的胸襟的確令人佩服……不過你中州一劍在武林中不是等閒人物,是什麼仇家這等厲害,居然有比閻王爺還兇之勢?」

  「公子真不曉得麼?」他露出詫訝之狀,道:「三公令箭比閻王爺的拘魂牌可兇的多了!」

  皇甫維瞿然道:「我一時沒想到是他們。」許伯英道:「只有公子身邊的免死金牌可以把三公令箭擋回去,但老夫與公子素無淵源,實在不敢相求……」

  「你怎麼曉得我有免死金牌?」他問。許伯英道:「司空表是我們五個結義兄弟的大哥,是以我會知道。」他歎口氣,接著道:「我們兄弟五人二十年來,在武林中互為聲援,因此薄有聲名。可是司空大哥最近卻眼睜睜看著四弟五弟全家被人屠戮,毫無辦法。」

  「哦,你能不能把他們被屠戮的情形說一說?」

  中州一劍許伯英覺得好像有點生機,忙道:「四弟姓趙名方義,外號獨行客,家中人口簡單,連家僕婢女一共才七個人,統統在三公令箭所限那日的三更時分,全部死清。五弟黃湘,人稱俊孟嘗,家資豪富,甲第連雲,可憐那一天半夜裏,全都被燒為平地,一家二十餘口與及門下賓客一共四十餘人,無一生還。當真是一場人間浩劫……這兩件事發生在司空大哥前半個月,早已傳遍江湖,公子或許沒有留心!啊,也許江湖上的人都不敢談論。」

  皇甫維尋思一下,突然從囊中取出那面金牌,遞給中州一劍許伯英,道:「你見到他們,可說此牌主人留下話,說是適好有事他去,多則半個月,少則十日,便到你家中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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