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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薛飛光在黑暗中微微一笑,說道:「大師別忙著向前走,請你先回頭細細瞧看,認住我們走過的路,以免有迷失之虞。」

  札特喇嘛果然回頭細瞧,半晌才道:「你如不提醒我,只怕真的會迷失,敢情有好幾處與咱們走出來的缺口外表差不多。」

  薛飛光問道:「前面是甚麼樣子?」

  札特道:「洒家現在只能彷彿見到一片黑影,想必是一片巖壁,那麼就是盡頭了。」

  薛飛光道:「既是如此,大師留神瞧瞧有沒有隱藏起來的門戶,若是發現,千萬別一直走去,我相信若有門戶的話,定必是黑獄入口,因此在這入口之前,恐怕會有陷阱埋伏,我們一旦中伏被擒,就順便送入黑獄之內,豈不可怕!」

  兩人在黑暗中緩緩向前走,大約走了八九丈,札特道:「左前方的巖壁上有一道門戶。」

  薛飛光左手拉住他的袍角,右手舉起七寶誅心劍,道:「我們走過去瞧瞧,大師只要留意地上有沒有陷阱就行啦!」

  兩人緩緩走到那道門戶之前,空中一陣微風迎頭罩落,他們發覺之時,風聲已離頭頂不及一尺。

  札特聽出這一片微風之聲,籠罩範圍甚廣,失聲道:「糟了,是一張大網!」

  他武功高強,一聽而知這刻已無法躍得出這片大網所籠罩的範圍,便索性不去閃避。

  耳聽薛飛光輕笑道:「不妨事,我早就準備好了。」

  她高舉的七寶誅心劍已觸及網繩,疾然削劃,那張大網本來不怕尋常刀劍,否則焉能困得住闖入此間的武林高手,可是碰上七寶誅心劍這等神兵利器,卻也抵擋不住,登時裂開。

  那張巨網從他們兩人身上透穿過,落在地上,札特道:「好險,好險,若不是你先舉起寶劍,只要被網罩住,只怕動彈不得,有劍也無法施展。」

  他們踏網而過,走入那道門戶之內,札特道:「這是甚麼?」

  伸手摸去,觸指冰冷,一片光滑,便道:「原來是一道鋼門,怪不得無人能破門而出。」

  薛飛光道:「恐怕困得住許多武林高手的,並不是這一道鋼門呢!」

  突然間「咚」的一聲響處,札特笑道:「洒家竟忘了敝宗之寶具有磁力。」無意中以劍尖對正鋼門,登時撞上去,竟把鋼門撞破一個洞。

  薛飛光駭然道:「怪不得此寶名列五異劍之內,原來那麼魯鈍的尖端也戳得破鋼門,假使是尋常兵器撞到尖上,自然非斷折不可了。」

  說時,她把手中的七寶誅心劍交給札特,道:「大師瞧瞧可有鎖頭之類,可用此劍削斷。」

  札特道:「不必用你的劍了。」

  只聽咚咚兩聲,接著鋼門發出一陣軋軋的聲音,原來已被他推開。

  薛飛光提高聲音,叫道:「三賢七子何在?黑獄已經破啦!」

  裏面傳出一陣嗡嗡語聲,其中一個人以清越的聲音道:「姑娘似是曾經參加英雄宴的薛姑娘,不知是也不是?」

  薛飛光道:「不錯,我跟我裴淳師兄特來擊破黑獄,但剛才他不幸中伏被擒,而我卻得這位札特大喇嘛之助,終於打破了黑獄。」

  ▼第三十四章 請君入獄

  丈許外突然現出一團淡白的光圈,照見八九個白衣人的身影,這團淡淡的白光,敢情是其中一人手中托了一顆巨大的明珠所發出。

  這一群人宛如幽靈一般飄移出來,薛飛光道:「諸位前輩手足都未加銬鎖,一身武功皆在,以諸位的功力,何以不能毀門而出?」

  當先的一個高大白衣人答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們是被誓言及其他手段所束,是以無法毀門而出。」

  此人語聲低沉而清晰,字字震動耳膜,可見得內功深厚無比。

  札特忍不住問道:「敢問施主高姓大名?」

  那個高大的白衣人緩緩道:「道兄下問,不能不坦白奉告,貧僧是少林僧人靈光。」

  札特大師啊了一聲,道:「原來道兄乃是昔年武林三賢之一,洒家失敬了。」

  他目光一掠,已數出這一群白衣人為數是九,他記得當日在英雄宴上聽說過其中一位黑獄遊魂被裴淳殺死,因此,這些人果真是「三賢七子」的話,則目下只剩下九人乃是十分合理之事。

  其中一個白衣人發出陣陣笑聲,聲音甚是陰森刺耳,一聽而知此人必是性情陰險,武功也是陰毒路子無疑。

  他笑完之後,才道:「諸位敢是對這黑獄生出戀戀不捨之情?山人可有點迫不及待,想趕出去重見天日,一舒多年的悶氣。」

  他說是這麼說,但腳下紋風不動。札特大喇嘛問道:「這位高姓大名?」

  那白衣人應道:「山人陰山遁天子,這些年來兄弟無事靜思,深覺這個名號起錯了,所以才有多年不見天日之厄。」

  有些白衣人發出低低的笑聲,薛飛光忖道:「原來是陰山派高手遁天子,嘗聞這一派的人無不詭計多端,性情陰險多詐,眼下這遁天子口中雖說忍不住想快點出去透氣,可是腳下毫不移動,可見得他不過是想拿言語煽動其他的人。」

  她心中反覆尋思那少林靈光大師所說的,他們武功雖在,但卻是被誓言和其他手段迫得困於黑獄之內,這話中隱隱含有別的意思,她便是追究這弦外之音,所以一直都沒有說話。

  札特大喇嘛因見薛飛光不曾說走,所以也不提出此意,轉眼望去,但見那個手托夜光珠的白衣人身形矮小,瘦小的面上卻有兩顆大眼睛。當下道:「施主手中珠子乃是稀世之寶,洒家總算開了眼界,只不知施主貴姓大名?」

  那矮小白衣人口中先發出吱吱兩聲,活像是鼠叫,跟著便聽到一陣惡貓怒鳴之聲,這白衣人雖是嘴唇全然不動,可是札特喇嘛業已明白,笑道:「原來施主就是以神偷八法遊戲人間的魔蚤子卓凱,無怪身上帶得這等人間至寶。」

  這魔蚤子卓凱乃是風塵奇人之一,有出沒無痕的功夫,手法精妙無倫,即使是時下高手,也往往被他當面偷去身上之物,鬧個面紅耳赤,哭笑不得。此人平生沒有惡跡,一憑喜怒行事,在武林中聲名之響亮,更過於同時許多高手。

  他那對大眼睛骨碌碌一轉,舉步向札特走去,札特久聞此人喜歡惡作劇,當面盜人之物,更是嚴加防備,可是震於此人威名,心中無不惴惴之感。

  魔蚤子卓凱在札特面前一站,兩下高矮相差了一半,對比之下,甚是滑稽好笑,但卓凱似乎沒有跟他開玩笑之意,神情嚴肅之至,低聲道:「大喇嘛闖入此地之時,可曾碰見些甚麼人?」

  札特喇嘛搖頭道:「沒有,此地似乎沒有人主持。」

  魔蚤子卓凱沉聲道:「那就不妙了,據兄弟所知,這不歸府中進出兩道甬道之中,至少八處埋伏不是人力所能抵禦的。」

  這話只聽得眾人無不矍然動容,卓凱轉頭環視眾人一眼,又道:「倘若此地有能人把守,反而可以設法出去,但目下既然沒有,則此地守衛之人定死板板地按照規定,利用這八處必死的機關阻止咱們出獄。」

  一個白衣人用雄壯的聲音問道:「卓兄怎知此地至少有八處闖不過的機關埋伏?」

  此人曾在英雄宴上出現過,札特一聽而知乃是鷹爪門高手鐵指蔡子羽。

  魔蚤子卓凱道:「兄弟昔年入獄之時,曾經進出此府七次之多,但其時因辛無痕姑娘主持,所以沒有發動這種埋伏。」

  這話眾人聽是聽清楚了,但其中好些關鍵還不明白,一是他既然出入此府七次之多,為何後來還在府中被擒?二是他縱然出入過七次,但怎生知道有這等厲害埋伏?不過,大家對他所說出入此府七次之多的話都深信不疑,只因他本是以這等手段見長,若是他不能通行此府,天下只怕沒有甚麼人能夠通行了。

  卓凱接著解釋道:「諸位老哥雖是中伏被擒,但辛無痕姑娘當時都不曾出面,所以諸位是其後才知道此府是她主持。但兄弟的經過卻與諸位不同,兄弟因平生嗜愛出入險惡之地,所以對一切消息埋伏以及各種迷惑心神的陣法或其他佈置極有研究,是以出入此府七次之後,先後查出這出入道中最厲害的八處埋伏是一種絕滅手段,主要是利用火藥之力,把地底甬道炸毀,因此兄弟說這些機關埋伏不是人力所能抵禦。」

  眾人聽了這才恍然大悟,也明白了為何有能手在府中主持的話,才有希望逃出之理了。

  卓凱又道:「兄弟深知厲害,所以才屢次進出,意欲查出如何隔斷和破壞這些機關之法後,才正式出面入府。誰知第八次入府之時,辛姑娘突然出現,迫我正式通行此府的大陣,她說她已跟得不耐煩了,才會現身,可知她的輕功以及銷聲匿跡的神通實在深不可測,連兄弟等專練這門功夫的人,也被她屢次跟蹤而無法查覺。」

  他提起魔影子辛無痕的厲害,一眾高手無不暗暗同意,要知他們之所以不敢毀獄而出,除了立過毒誓,必須有人打破獄門,說明特來拯救他們才能設法逃走之外,那辛無痕還用了不少手段使他們不敢違誓,而她的毒辣威名也是使群雄懾服的原因之一。

  薛飛光突然揚聲叫道:「窮家幫可有人在這黑獄之內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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