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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全場頓時議論紛紛,都十分驚詫那胡二麻子怎的如此畏懼一個女子,要知辛黑姑的厲害,只有列入高手之流的人才知道。

  辛黑姑道:「不關你的事!」胡二麻子登時如釋重負。辛黑姑又道:「我聽說朴日昇當世奇才,那知聞名不如見面,所以心中有氣。」

  朴日昇當著這麼多人可不能不說話,但他為人深沉大度,這時也不生氣,微笑道:「朴某願聞姑娘高論。」

  淳于靖等人自然巴不得朴、辛二人正面衝突,立即用手勢傳令幫眾不准開口。

  辛黑姑道:「我本來沒有跟你過不去的意思,但你名過其實,我不得不教世人瞧個明白。」

  朴日昇仍然微笑瞧她,風度之佳,果然罕見。兇悍如博勒、告天子等人都不敢出聲得罪辛黑姑,札特喇嘛濃眉一皺,洪聲道:「女施主最好把話說到正題上,須知國舅爺寬洪大量,不與你一般見識,但洒家卻不能坐視。」

  辛黑姑冷笑一聲,道:「好大膽的番僧,哪個准你說話的?」

  札特正是要她這麼說法,當即離座入場,道:「洒家愛說就說,用不著請示姑娘。姑娘若是不高興,即管賜教幾手!」

  辛黑姑端坐不動,面幕深垂,誰也瞧不見她面上表情。

  胡二麻子喝道:「大喇嘛先贏得兄弟手中之劍,再向姑娘請教不遲!」

  話聲才歇,一道人影落在他面前,原來是三個遊魂之一。這一個正是身材較為矮胖,使用銅簫的白衣人。他雙手下垂,銅簫插在腰間,看來沒有動手之意。但胡二麻子眼見他曾把裴淳席上的黑衫客打得沒有還手之力,而那五個黑衫客的武功都跟自己不相上下,由此可知這個白衣遊魂功力勝過自己。這時豈敢大意,趕緊提劍封住門戶。

  那白衣人凝立如山,一望而知只是攔阻胡二麻子出手之意,胡二麻子暗暗鬆一口氣,拱手道:「尊駕到底是甚麼人?高姓大名能不能明示!」

  那白衣人突然開口應道:「我姓楊名辛,那是黎乙,使鏈子短刀的是蔡庚……」他居然開口說話,群豪無不大感意外。這楊辛轉眼望住裴淳,道:「那個被你殺死的是黃癸。」

  裴淳難過地垂下頭,眾人又是一陣騷動,薛飛光大聲說道:「你們遊魂既是用十天干排名,想必共有十人!」楊辛點點頭,不再言語。

  辛黑姑突然清叱一聲,從席上縱出,直奔札特喇嘛,札特聞聲轉眼,已瞥見辛黑姑奔到五尺以內,心中不禁一凜,暗想好快的身法。他乃是一流高手,深知這時若是使出「金剛密手」抵擋來勢,定必失去機先,陷入被動的局勢中。當即俯低身軀,巨大的頭顱陡地撞出一尺之遠。

  雙方勢式都迅快無比,辛黑姑明知對方頭上練有「天龍頂」奇功,豈敢撞上去,伸手一拍他的禿頭,便即借力退回席上。這一來一去之間,快得難以形容。

  她這一掌表面上沒有甚麼,其實已運足了全身功力,札特竟被震退了一步,心下一陣駭然。辛黑姑感到手掌微微酸麻,心中也是暗驚。

  札特哈哈一笑,直起腰身,說道:「辛姑娘只賜教一掌,竟不嫌少麼?」

  辛黑姑冷冷道:「我若是有心取你性命,便用五異劍中的『毒蛇信』突襲,你天龍頂的功夫抵擋得住麼?」

  她這麼一說,札特固然吃了一驚,席上的告天子聽得「毒蛇信」之名,不由得身軀一震,貪念大熾。他乃是陰山派高手,若是有此一劍在手,便可以橫行天下,是故以辛黑姑的可怕,仍然遏阻不住他的貪念。

  此外還有閔淳輕輕震動一下,他乃是高麗高手,此劍本是高麗國重寶,所以他也大為激動。

  黑獄遊魂中的黎乙向前跨出一步,說道:「不知魔影子辛無痕與辛姑娘怎生稱呼?」

  這話又惹起一陣騷動,沒有人不奇怪,這黎乙怎敢叫出魔影子辛無痕之名。

  辛黑姑身形一晃,宛如飛雲掣電一般落在黎乙眼前,衝勢雖急,但說停就停,這等身法功夫,不禁教人聯想到當年辛無痕名震寰宇,無人不怕,果然絕學驚人。

  她冷冷道:「那便是家慈,你既敢叫出家慈名諱,可得小心了!」

  黎乙退了一大步,道:「姑娘且慢動手。」辛黑姑冷嗤一聲。只聽黎乙又道:「令慈可曾告訴姑娘,有些人可以提及她的名諱沒有?」

  辛黑姑微微一怔,道:「沒有!」

  黎乙長嘆一聲,道:「假使中原二老提及令慈的名字,姑娘便當如何?」

  辛黑姑應聲道:「誰也不能例外。」

  黎乙緩緩道:「姑娘可以向老朽出手,以你的造詣也殺得死我,但碰上中原二老,卻千萬不可出手,言盡於此,姑娘動手吧!」

  辛黑姑冷笑道:「中原二老有甚麼了不起,可惜李星橋已經失去武功,趙雲坡又隱居不出,不然的話,本姑娘定要教他們兩人當眾向我磕頭服輸……」

  裴淳最是敬愛師父和師叔,聞言只氣得怒火上衝,怒聲道:「閉嘴,你先殺死我再說這話。」話聲中躍到她面前,氣勢威猛。辛黑姑深知他功力極是深厚,這含怒一擊之威,實在難當,不禁退了兩步。

  黎乙訝道:「慢著,李星橋怎麼啦?」話聲中蘊含無限關切之情。

  裴淳聽他口氣似乎是師叔的好朋友,立刻暫時按住怒火,恭敬地道:「敝師叔武功已失,眼下身體甚是衰弱。」

  黎乙長嘆一聲,道:「罷了!罷了!怪不得會失約。」

  裴淳躬身問道:「在下能不能知道敝師叔失的是甚麼約?」

  黎乙搖頭道:「算啦,多年前的一句話,他或者早已忘記了。縱是記得,但他武功已失,也是沒有用處,這可不能怪他。」

  席上的權衡大聲道:「裴淳兄可是忘了辛姑娘侮辱你長輩之事?」

  裴淳立刻怒氣勃勃瞪視辛黑姑,只聽商公直接口道:「這個狗頭軍師,壞心眼比我老奸還多,奉勸朴國舅你須得多加小心,須知你眼下有權有勢,他自然一心一意替你籌劃設計,但你一朝失勢的話,他便是第一個出賣你的人!」

  朴日昇喝道:「商兄這等挑撥手段,別想用在某家身上。」心中卻暗暗想道:「這南奸的話大有道理。」

  裴淳不管人家說甚麼,一直向辛黑姑瞪眼睛。辛黑姑惱道:「你這傻小子定要找死!」

  裴淳舉步迫去,辛黑姑忍不住怒罵一聲,出掌劈去,裴淳側身閃過,還擊了一掌,一出手便是天罡九式的毒辣招數。

  札特喇嘛心中一怔,忖道:「這裴淳的武功精進得好快,記得他早先與劉如意拚鬥之時,已比跟洒家動手時高出不少,現下又比剛才高強,這是甚麼緣故!」

  他念頭轉動之時,辛、裴兩人各以精奧手法攻拆了六七招。那辛黑姑的手法以迅快毒辣見長,招數變化之精微奧妙,竟不在天罡九式之下。

  全場之人盡皆寂然無聲,朴日昇更是全神貫注地觀戰,默察這兩人武功有何破綻,以便自家出手之時制敵致勝。

  裴淳見對方武功十分高妙,更加激起鬥志,全力出手,招招都極盡威煞狠辣之能事。那辛黑姑見招破招,身法如電,許多人已瞧不清楚她的身形。

  兩人激鬥了一盞熱茶的工夫,裴淳掌指上的勁力,越來越見凌厲。辛黑姑的內功修為似是不及他的深奧,漸漸被裴淳的內功迫住,出手滯慢得多。

  裴淳越戰越勇,好不容易覓到機會,呼的一掌劈去,眼前一花,突然失去辛黑姑的影蹤。

  他頭也不回,使出天機指法,指勢從脅下點出,「嗤」的一聲,指力像利劍一般刺去,登時把躍到他背後的辛黑姑迫開數尺。

  那辛黑姑使出天下無雙的「如影隨形」功夫,跟著裴淳身形疾旋,裴淳迅快地連續轉了兩次身,辛黑姑仍然在他背後。這時只瞧得全場之人目瞪口呆,連札特、古奇、劉如意這等高手都感到一陣膽寒,暗自預先盤算,自己一旦被她躍到背後之時,用甚麼身法甩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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