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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李、金二人分開蘆葦走到他們這邊,裴淳一看他們都是走方郎中打扮,便陪笑拱手相迎。

  郭隱農睜開雙眼,冷冷道:「他們若是說不出我因何如此,就煩師妹出手教訓他們一頓。」

  楊嵐聽了反而瞪他一眼,道:「人家好心好意來瞧你,怎可這樣不通情理?」

  這話只氣得郭隱農閉起雙眼,要知他只因聽楊嵐一直不喜歡那兩個走方郎中,所以這話順著她的口氣說的,本是討好她的意思,萬料不到反而被她頂了回來。

  李、金二人蹲在郭隱農身邊,瞧了一陣,輪流診脈察息,然後交頭接耳地商議一番。李老大便大聲說道:「這位兄台面色有異,六脈緩急強弱不定,乃是中毒之兆!」

  裴淳大喜道:「兩位大夫果是高明……」

  楊嵐接口道:「你們能救治麼?」

  李老大說道:「既是不曾錯,自然能夠救治。我等本是要在此找點草藥,便即熬煎藥散,是以在前面一家農舍借好地方,現下若要救治,須得到那農舍中動手。」

  楊嵐皺眉道:「他不能走動。」

  裴淳道:「此事何難之有,我背郭兄去就是了。」郭隱農心想既然不是不想活,那就最好儘快治癒,於是也不計較裴淳幫忙。

  眾人不久就走到里許外的一座農舍中,屋中已生起兩爐旺火。李、金二人用許多藥材熬了一碗濃汁,讓郭隱農服下,郭隱農服藥時先吐出辟毒珠,才一吐出,便感到大大不妥,但喝下這碗藥汁,登時舒服得多。不過過了一陣,便又覺不適。

  李、金二人見了辟毒珠都極是驚訝,傳觀不已,及至郭隱農又說有點不適,便輪流診脈,商議一番,李郎中才道:「這位郭兄中的毒極是古怪,從他服藥後的反應及脈息瞧來,此毒竟是與心中意念互有影響。郭兄若是從此出家,四大皆空,心中全無雜念,此毒不藥可愈。」

  楊嵐道:「豈有此理,真是胡說八道!」

  裴淳聽過梁藥王講過荼吉尼花的奇異毒性,便道:「這兩位大夫之言對極了!」

  郭隱農也道:「果真有點道理,我心中安靜之時,便覺得好過些。請問兩位大夫這毒可解得麼?」

  李郎中面色甚是沉重,答道:「我們只有六七成把握,郭兄且含住辟毒珠,待我們商配藥物煎服便知!」

  金郎中接口道:「此藥須煎至天黑之後才能服用。」

  裴淳聽了想道:「我們這次出來探道,忽然急急奔出城外,久久不返,淳于幫主聞報定必十分著急。再者關於梁藥王之事,也須及早與他們商議。」當下說道:「我待會回城說一聲,免得他們掛念。」

  楊嵐道:「對,順便帶點食物回來。」

  到了將近黃昏之時,裴淳便起身回城,經過河邊那座茅屋之時,忽見三老扶杖站在門口,裴淳上前行禮,三老都一齊頷首還禮。

  當中的一個老丐說道:「裴少俠可識得我們的名字?」

  裴淳恭恭敬敬的答道:「晚輩只知三位老人家乃是窮家幫的老師祖,還不知三老名號如何稱呼?」

  窮家三皓對望一眼,仍是當中的老丐答道:「既是如此,我們便告訴你,日後得見令師,可代我們問候他。」他指住左邊的老丐道:「他姓關名嫌富……」指住右邊的道:「他姓張,名惡貴……我姓劉名懶……」

  裴淳聽過窮家幫五老之名乃是愁恨怨悲之類的字眼,因此這三皓的名字雖是用懶,厭富和惡貴等古怪之字,也不驚訝。

  當中的老丐劉懶又道:「我們都是行將就木之人,已經不中用了,只是肚子裏知道的事極多,少俠若是有些江湖隱秘無從打聽的話,不妨來問問我們!」

  裴淳恭恭敬敬的記在心中,說道:「晚輩記住啦,謝謝三位老前輩!」接著又向他們告辭。回到城中,已是萬家燈火之際,見到淳于靖,果然窮家幫之人甚是著急,正要出動全力找尋他們下落。

  裴淳把經過詳細說出,淳于幫主何等機智老練,已瞧出裴淳不想沾惹楊嵐,立即派人送食物去。

  裴淳說起梁藥王之事,道:「梁藥王前輩於我實有救命之恩,我們設法要他出手救人是一件難事,但他遭遇牢囚之災卻不能坐視,在下打算晚間再到朴國舅府中一探。」

  淳于靖道:「少俠若是獨自前往,只怕人孤勢單。區區雖是不便出面,但煩勞五老陪少俠前往,卻是不妨,不過今晚不行,少俠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為佳,最好設法見到雲姑娘,問個明白,回來再行商議!」

  裴淳道:「幫主說得是,在下今晚便去見雲姑娘!」他聽淳于靖一口一句少俠,甚是不安,便提及稱謂之事,兩人卒之同意以兄弟相稱。

  裴淳又道:「小弟今宵既不打算驚動,獨自前往最好。」

  淳于靖道:「愚兄知道你不是魯莽大意之人,獨自前往也好。愚兄同時在府西佈置各種埋伏,若是有警遇敵,你可聲東擊西,最後從西面退走,敵人縱然高手盡出,愚兄也有法子阻他們一陣。」

  兩人又談了一會,看看時間已到,裴淳便起身直奔國舅府。他容容易易就到達翠樓,只見華燈輝煌,原來雲秋心還在燈下讀詩。

  她見到裴淳夜訪,不勝之喜,便把燈火熄去,兩人促膝對坐,雲秋心悄道:「你來得正好,今日自你走後,朴日昇和家父都來過。朴日昇無意中透露梁藥王不但已抓回府裏,還說出囚禁地點。義父雖不肯提及藥王之事,但他囑我寬心安住,再過一兩日定能曉得藥王為何寧死也不救之故!」

  裴淳道:「在下正是因藥王之事來見姑娘,他現在被囚禁在何處?」

  雲秋心故作嗔容,道:「哦,原來只是為了他,若果梁藥王不是遭遇危難,你就不理我了?」

  裴淳見她口氣嗔惱,駭得張口結舌,心中只怕她一怒之下,不肯說出梁藥王被困之處,這還不打緊,若果她去告訴朴國舅,那時決計難以營救。

  雲秋心讓他窘了一陣,才換回笑容,道:「你以後講話要小心些,這一次我不怪你便是!」

  裴淳如逢大赦,連忙道謝,這時可就不敢催問藥王之事,談了一些別的,但覺她身上傳來一股清甜香氣,便問她是甚麼香氣。

  雲秋心說道:「這是我義父特地配製的香料,熏在衣服上,不但很香,而且接近我的人不會中毒,這是他晚上剛送給我的,想是怕常人走近我時,不知不覺中毒斃命!」

  裴淳衝口道:「他一定是為了朴國舅。」

  雲秋心微笑一下,心想他終於把我放在心上了,要不然怎會有點醋意?

  裴淳又道:「我要回去啦,免得被人發覺,把藥王移走,便白跑這一趟。」

  雲秋心訝道:「噫!你比從前聰明得多啦!好吧,梁藥王就是囚禁在後園的一間軒院中,是黃昏時才移入去的,那兒本是我義父居住之處,你們營救時須得小心在意。」

  裴淳啊一聲,道:「原來已移到那兒去,我曉得地方啦!」

  雲秋心送他出去,忽然問道:「冷如冰找過你沒有?」

  裴淳搖頭道:「沒有,他一定是去找其他幾位高手,同赴潛山找家師理論……」說時,面上露出愁色。

  雲秋心知他喜怒哀樂之情俱是真誠無比,見他發愁,心中不忍,想了一想,問道:「你怕不怕他們?」

  裴淳道:「我不怕,只要不是陷入像窮家幫那種陣法中,我有幾招身法十分神妙,隨時可以脫身逃跑。」

  雲秋心柔聲道:「這就是了,你都不怕,你師父更加不怕他們!」

  裴淳不覺失笑道:「姑娘說得是,家師比我高明千百倍,誰也別想欺負他老人家……好啦,在下這就告辭!」

  他謹記淳于靖所囑,不敢輕舉妄動,出得府外,對方似是毫無所覺。心中大喜,奔回下處,卻見不到淳于靖,原來窮家幫所有高手,都由幫主親率佈置埋伏,以防裴淳有難。裴淳獨自在房中等了一陣,忽然間覺得十分不妥,心中作悶作嘔,頭昏眼花,四肢無力,大吃一驚,連忙運功行氣,丹田中那股真氣提聚之時,遠不如平日沉凝緊實,運行之際,渾身經脈都似是壅滯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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