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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若是如此,便可證實崔家姊妹跟你有著某種特殊關係,所以不論她們長得多漂亮,根本與你無干。」

  「換言之,她們對你完全沒有男女關係的意義存在,是麼?」

  「是。」

  「最後一個問題。你決定將馬玉儀付託大牧場李政夫婦。你可有從色慾誘惑中脫身的如釋重負之感?我不妨講得明白些,你是不是仍然覺得馬玉儀很吸引你很誘惑你?」

  「是。」劉雙痕雖然有點尷尬表情,口氣卻堅決清楚,毫不拖泥帶水。他尷尬原因自是來自沈神通。你怎可以在她丈夫面前提到他妻子美麗魅力的話題?何況剛才敘述經過情形時,老早已講過馬玉儀使他觸發強烈慾念之事?這種話豈可再三提及?

  沈神通卻反而舒眉微笑:「如果你相信人性中應該存有美色慾念,也應該不易忘記情慾衝擊後的影響。這就是大自然之奧理,而抑制或者節制也含攝其中,這樣大自然才是圓滿無缺。你看,山有高的矮的,水有深的淺的。人類能思想能抑制,豬狗根本不會想也不會害羞。這種種不同都包含於大自然之中。大自然並不是一個或者若干樣板,而是無窮盡的個體無窮盡的不同。」

  他的聲音,主要可能是聲音所表達的內容,不知何時已與淙淙流水之天籟合而為一了。

  流韻軒四下淙淙流水蕭蕭樹濤的天籟,以及楓紅柏綠幽深雅靜的景色,的確能隔絕塵俗。

  但可惜人間煩惱仍然悄悄侵入。沈神通劉雙痕聽到步履聲之後不再交談。不久,他們就看見想不到會見到的人。

  這個人就是呂驚鴻。

  她身上罩著一件黑色絲絨披風,由粉頸直到足踝都包掩得嚴嚴密密。不過,她只要沒有連面孔也遮起來,就足以使男人心蕩神搖了。

  「聽說你們在這兒談天,我反正無事就跑來了,希望你們不介意不討厭我參加。」她不但面孔美得很,連聲音也充滿迷人魅力。

  她既然已經來了,就算介意或討厭也沒有用。何況她面孔聲音確實使男人們願意多看多聽,尤其是沈神通腦海中不禁浮現那具在輕紗霧縠裏的女體。

  關於這一點,沈神通並不驚慌也不懊惱。雖然這具女體印象老是出現腦海,老是拂之不去,但既然他沒有修習過「動心忍性」功夫,做不到過目即忘地步,便變成很自然現象了。

  所以沈神通立刻微笑道:「你以前一定很少碰到這種場面,否則你絕對不會這樣說。我個人的看法是:凡是男人都一定歡迎你參加。」

  「啊,我一直以為你是冷如冰利如刀的可怕人物,我現在才知道錯了。」

  軒內本來清涼得近科寒冷,但呂驚鴻美妙旋轉身軀,黑色披風不但順勢掀起,最後還飛落兩丈外。

  由於呂驚鴻現在身上只有一件簡直透明的薄衣,而薄衣裏面卻又甚麼衣服都沒有,故此她忽然變成熾熱的火(至少在男人心目中),也因此軒內立時溫暖如春。

  「只有三種男人可以看見我的身軀。」呂驚鴻特地向瞪大眼睛的劉雙痕說:「一種是我尊敬崇拜的男人。」

  她話聲停歇一下,所以沈神通可以插嘴評論:「有道理。如果我是金算盤,我也不會反對的。」

  「第二種是必定很快就死的男人。他既然死了,看過不看過都沒有分別。第三種是我真心愛戀的男人。這一點你們當必同意,所以毋須舉例解釋吧?」

  「完全同意。」沈神通說:「不過我仍然希望你還有別的話告訴我們。」

  「當然囉。」呂驚鴻拉一張椅子在他們對面坐下,大家相距最多只有三尺,所以不但她全身曲線肌膚完全暴露於兩個男人眼中,甚至香澤微聞,如蘭如麝,中人欲醉。

  「岩島健明天就到,你最好小心準備一下。我只知他的斬風刀流可以在一瞬間將一片樹葉斬成八片。」

  劉雙痕居然由於驚訝而恢復常態,不再是目瞪口呆那種失禮樣子:「這一瞬間他要揮斬多少刀?」

  呂驚鴻道:「當然是三刀。」她笑一笑,又說:「你一直不開口,我還以為你不喜歡跟我講話。」

  「我剛才實在傻住了,這世界那有這麼美麗迷人的身體?我好像很土是不是?但如果以你的身體來說,我當真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了。」

  呂驚鴻很欣悅地嫣然而笑,顯然這些話使她芳心甚是舒服受用。

  沈神通從旁提醒劉雙痕:「你本來想說的話好像不是關於呂夫人的玉體。」

  「啊呀,我真是又土又蠢。對了,剛才呂夫人說到三刀就可以把一片樹葉斬成八片,我算來算去似乎不可能。」

  任何人若是在生日宴會中切過蛋糕,就很容易明白劉雙痕的意思了。

  呂驚鴻輕輕嘆口氣,顯而易見她這一聲嘆息是為了面孔俊美,但腦袋卻魯鈍而發的。她說:「你只要先把樹葉剖開,變成兩片跟原來面積一樣的樹葉,然後劃個十字,那就等於你把兩張樹葉疊成一片,跟著十字兩刀,那不是就變成八片了?」

  她又說:「我本來勸你快點回揚州。但你大概捨不得貴重值錢的三件珍寶,所以仍然留下,仍然要對付黑夜神社的人?」

  劉雙痕點頭道:「是的。」

  「那麼我不勸你了,因為你的事最遲後天就可以了結,當然花月樓兩位美麗小姑娘的事也是一齊了結。」

  沈神通道:「如果我是金雲橋,我一定不捨得與你片刻分離。金雲橋何以捨得呢?」

  呂驚鴻一點不認為他輕浮,反而覺得很高興說:「因為有兩撥客人來到。一撥是關外大牧場的人,另一撥卻只是一個代表,這個人名叫陶正直,代表某一個人參觀明天的比武。」

  原來大牧場和陶正直都來了,尤其是陶正直沒有跑掉,沈神通不禁暗喜而點點頭。

  「呂夫人,」沈神通說:「陶正直我見過,這個小伙子好像很喜歡殺人,因為他殺人不需要任何理由,淨意和尚就是被他刺傷。如果我不是剛好走過,淨意老早死掉了!」

  呂驚鴻水汪汪眼睛連眨幾下,才道:「原來如此,我會特別注意這個人。」

  她那具曲線誇張起伏、肌膚白皙滑嫩無比的胴體忽然隱沒於黑絲絨披風之內,於是男人們就不必再極力注意不讓口涎流出來了。

  「明天,」她說:「上午第一場是大牧場的人馬上陣,你們都是座上客,場地就在西北角有一座圓形茅屋旁邊。第二場就是沈神通你了。這流韻軒很寬敞,大概已經夠你們盤旋施展了。」

  沈神通流覽四下一眼,不覺微微澀笑。你這個女人真會糟蹋地方。他想:如此清幽雅緻軒堂,你卻要將它變成肉搏濺血之地?唉,這可怕的女人……

  ***

  他們慢慢走近那間圓形茅屋,遠遠已聽見狼犬群獰惡懾人的叫吠及咆哮聲。

  沈神通後面跟著淨意和尚,還有李紅兒。

  李紅兒才三兩天時光卻已好像長大了許多,已經變成明眸皓齒的少女。

  稍前一點還有三個人,那就是劉雙痕和崔家孿生雙姝。

  後來他們站攏在一塊兒,一齊打量著圓形茅屋旁邊新奇陌生的環境。

  本來在圓形茅屋四周老遠都是曠地,但現在卻有一座簡陋卻堅固的高台,至少有兩丈高。台前則是一片最有有數畝方圓的平地,卻是用加上鐵絲蒺藜的拒馬圍繞住。由於拒馬都是雙重的,所以馬上的騎士本人要躍過這一圈障礙還不算太困難,但任何駿馬都絕對跳躍不過。

  換言之,如果大牧場的十二鐵騎走入這個拒馬圈內,又如果不撤開缺口通路的話,人還可以出得圈外,但馬匹卻是一定被困無疑。

  拒馬圈側有一條短短的通道直達圓形茅屋,既然屋內有犬群,不問便可知這條通道是留給犬群用的。假如犬群都受過訓練,那就非常容易命令犬群由閘口衝入拒馬圈內,並且向馬匹兇猛地攻擊。

  那座高台顯然是作為觀戰之用,在台上不但可以一目了然,還不必提防健馬惡犬萬一會衝到你身上。

  六個人交談數語之後,已肯定了此地種種佈置的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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