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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雷傲侯目光在陶正直面上停留一下。陶正直一直露出謙卑諂媚表情,雷傲侯銳利目光並沒有使他改變,但他內心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哼,哼!你們儘管恥笑我儘管看不起我,你們認為武功高明功力深厚就穩操勝券麼?哼,嘿!天下第一神探就能夠無所不知麼?我在你們心目中微不足道,是個卑鄙是個夾縫中苟活的小人。但你們這些大人物,遲早一個個死於我手中。你們甚至到斷氣時還不知道是被我弄死。哈,哈……」

  雷傲侯的確無法使自己相信這個卑鄙而又沒有骨氣青年,就是擺設機關之人。而且他暗中封助呼延逐客有何好處?但遍看點將台上諸人,除了陶正直之外,卻又沒有第二個人可能是「巧手天機」朱若愚的門生弟子。然而朱若愚肯收這種弟子麼?

  他終於認為絕不可能而收回眼光,卻也發現孟知秋和他一樣放棄陶正直這條線索。

  然而難道那令致山凝之落敗的機關埋伏竟是「天然」的?或者難道是「巧手天機」朱若愚會從墳墓中跑出來弄下手腳?

  答案當然是「不可能」,而孟知秋大可以追究查探下去,可惜現在時機不對,因為「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血劍」嚴北忽然說話,聲音嚴冷如冰,表情亦有如冰霜。他道:「呼延逐客,我和你相識逾二十年,卻直到今天才知道才見識你『悲魔之刀』。」

  呼延逐客歉然道:「是的。在下故意隱藏不露,這一點我很抱歉。不過,大江堂之事在下卻心力盡瘁,北公您諒必早已深知。」

  嚴北道:「我們談目前之事,因為目前時機已經成熟,至少你是這樣想法。」

  呼延逐客道:「是的。」

  嚴北道:「我自信一定不會誤會你的心意,你其實志在『刀王』蒲公望。不過你又認為如果能擊敗我,也就等如可以擊敗蒲兄了?」

  呼延逐客嚴肅而又敬佩地道:「是的。」

  如果你有蓋世凌雲之志,如果你自認是不世傑出英才,又如果你遇見竟能深切了解你的人,你豈能不肅然起敬?你豈能不既佩服而又感動?

  嚴北道:「很好。現在,大家都在此地,除了那年輕人之外,俱是當世無雙之士,大家都知道都了解我的話,所以你可以立刻回答。你決定選擇那一個?蒲兄?我?」

  人人都屏息靜聽,因為嚴北沒有估計錯誤,人人心裏都很明白。那呼延逐客以當代刀法大家之成就,卻屈就大江堂香主之職,十年來不求聞達,不露絲毫鋒芒,甚至連嚴北都不知道他的「悲魔之刀」。為甚麼?因為呼延逐客平生練刀,刀客生涯的巔峰成就,當然莫過於擊敗當世「刀王」蒲公望。可是如果貿然找上蒲公望的話,勝敗全無把握,所以如果換一個方向設法接近嚴北窺探清楚他劍法之造詣,暫時以嚴北為假想敵,如果最後贏得他的「血劍」,無疑就可以贏過「刀王」了。

  現在嚴北已經知道並且已經當眾問他,呼延逐客也就非回答不可了。他的聲音堅定而又含著強烈敬意,道:「北公,在下選擇蒲老。」

  嚴北臉上居然泛起欣慰歡愉的笑容(只怕是數十年來第一次),道:「好,我為你押陣。我保證即使『巧手天機』朱若愚復生,他也不敢弄任何手腳。我希望你們兩位答應等到明天才舉行這一場天下無雙刀法印證盛舉。因為一來呼延兄必須休息一天,二來我想瞧瞧朱若愚或他的門人弟子還敢不敢弄手腳!」

  他向蒲公望躬身施了一禮,又問道:「蒲兄接不接受呼延兄的挑戰?」

  「刀王」蒲公望仰天一笑,道:「他是敵手,所以我當然接受。」

  嚴北又道:「明天午時?」

  蒲公望道:「最好了。」

  嚴北那對像利劍的眼光轉到南飛燕面上道:「希望你也趕得及這一個盛會。」

  南飛燕笑一笑,道:「當然趕得及,為甚麼趕不及呢?」

  這問題誰也不能回答,即使是當事人之一的山凝之亦只有「無可奉告」四個字。

  山凝之如果有想到男女方面,他腦中心中只有水柔波的倩影。只不知水柔波芳心有何感想?她這一夜怎生排遣呢?

  山凝之不敢多想,卻也禁不住嘆了口氣。

  ──莫道黃花明日事,劇憐紅粉此時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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