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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六名金戟侍衛在她的喝彩聲中,緩緩朝屹立如山的徐經緯逼近,他們每拉近一步距離,就更強烈地感受出自徐經緯身上所射發出來的威勢。

  他們六個人突然都興出一股強大的壓迫感,迫使他們不敢輕易出手。

  就好像一旦他們手中的金戴一揮,將因此決定他們的命運似的。

  是以他們六個逼近的速度非常緩慢,簡直是挪著腳底在移動,而不是提著腳步走過去。

  這種慎重的欺敵之勢,越發使場中呈現出懾人的緊張氣氛,一時之間,廳中鴉雀無聲,人人瞪大了眼睛,凝視著場中的變化。

  不到十五步的距離,那六名金戟侍衛花了將近半往香的光景,卻僅只挪動七、八步而且,他們雖則遲遲沒有出手,旁觀的人卻沒有人敢出聲催促。

  那六名金戟侍衛好不容易又哪近了一大步,突然間,屹立不動的徐經緯先行暴起發難,輕叱一聲,撲向正面那人。

  他這一動,那六名金戟侍衛不能不跟著動,只聽他們悶聲不響,一齊揮戟攻向徐經緯。

  六個人六隻金戟,有的橫空而下,有的攔腰掃來,有的斜斜劈到,更有當胸紮至,幾乎將徐經緯身上所有部位全都招呼到。

  這攻勢何等精密驚人,武曼卿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心想;看你手無寸鐵,如何逃出這一聯手之式!」

  然而天下之間,偏有很多出人意料的事情在瞬間發生,武曼卿的笑容還掛在嘴角,場中卻有了極大的變化;

  但見徐經緯兩手迅速托出,單腳同時掃去,側面兩名侍衛的金戟才揮出一半,已分別中了一腳,另外兩名手腕被托,手中金戟正好迎向另外兩名同伴砸來的金戟。

  一陣金鐵交嗚聲過後,徐經緯已一個旋身,脫出六人的圍困,站在場外。

  場中猛地爆出一陣喝彩,武曼卿道:「好!好!你這一招可有名堂?」

  徐經緯道:「這一招叫『氣吞八荒』!」

  武曼卿不覺喃喃道:「氣吞八荒!氣吞八荒,哈哈……三十年前曇光揚言要創出一招足可震撼天下,氣吞八荒的招式,看來曇光的心願已經得償了!」

  扶桑客突然插嘴道:「啟稟總令它,屬下以為這一招『氣吞八荒』精妙是精妙,但未免言過其實。不值總令主如此誇獎!」

  武曼卿道:「總堂主有何高見?」

  扶桑客道:「屬不以為,這一招氣勢確是夠,但是守多於攻。不能攻守並容,是其缺點!」

  武曼卿「嗯」了一聲,道:「總堂主眼光不錯,但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扶桑客道:「請總今主賜教!」

  武曼卿道:「剛才徐經緯施展那一招『氣吞八荒』之時,根本未用全力也未使滿,所以你就以為他那一招缺少攻勢威力了!」

  扶桑客輕輕「哦」了一聲,他雖然沒有再說話,但武曼卿卻看得出扶桑客心中頗不以她的話為然,於是冷冷一哂,又道:「總堂上可知道中土武學有一種極合恕道的技藝嗎?」

  扶桑客微微一怔;道:「屬下出身東瀛,並不知中土有此家派……」

  武文卿昂起首來,道:「那就是了,東瀛以刀法見長武林,但東瀛刀法僅講究氣勢與霸道,換句話說,每一個招式的創設,全在於制敵之勢,奪敵之志,殺敵之命,決計沒有像中土那種合武道與恕道於一爐的家派……」

  她頓了一頓;將美眸掃了座中諸人一眼,又複娓娓而道:「拿眼下中土武林來說吧,八大門派的技藝,多數就走的是恕道的路子……」

  扶桑容忍不住問道:「什麼是合於恕道的技藝?」

  武曼卿含笑道:「那就是在招式之中,處處給敵人留下餘地,絕不逼人太甚,也不落井下石,更不會有欺淩敵人的味道在!」

  扶桑客想了一下,道:「這麼一來,像這類合於想道的武功,豈不等於花拳繡腿,一點也沒有防身殺敵的用處嗎?」

  武曼卿笑著搖搖頭,道:「理論上,一門功夫如果完全替敵人預留退路,則有可能失去克敵制勝的光機,事實上卻不然……」

  她只停了一下,迅即又接道:「咱們就以曇光這套蟹行八步的招式來說。剛才徐公子施展的那一一招『氣吞八荒』,看起來並未去多大的威力,這當然是他未盡力雄出之故……」

  扶桑客插言道:「這話總今主剛才已示下!」

  武曼卿道:「然而,『氣吞八荒』實是一把非常謹密的技藝,創始人曇光在研創之時,心顧恕道,聽以這一套蟹行八步,遇乘則柔,遇剛剛剛……」

  扶桑客「啊」了一聲,道:「屬下明白了,所謂合於恕道的武藝,換句話,要看對手的壓力如何,對手壓力大,則反擊強。對手壓力小則反擊力亦弱……」

  武曼卿道:「不錯,而中原家派之中,則以小林寺的武技最存恕道,除非作執迷不悟,自尋絕路,否則他們這一派的武功,處處都會給人留了餘地的……」

  她歇了一會,又道:「剛才與徐公子過招的本令六名金擊侍衛,能夠在徐公子一招『氣吞八荒』中全身而退,就是因為他們七個人沒有置人於死地的念頭,否則,早已非死即傷了!」

  扶桑客霍地站了起來,道:「總令主是否允許屬下下場試一試?」

  武曼卿笑道:「好!但你可千萬別情急拼命啊!」

  扶桑客躬身道:「屬下省得!」

  武曼卿道:「那麼你上前討教吧!」

  扶桑客應聲「是」,提著一把東瀛寶刀,移步走到徐經緯之前,道:「請徐公子指教!」

  徐經緯有了幾次交手的經驗,對自己的武功已有相當的信心,因此微微一笑,還禮道:「不敢,請!」

  兩人互相謙讓,走到了場中,面對面的凝立互視。

  扶桑客兩眼平現,緩緩拔出刀來,那份架勢,當真孤傲冷漠,威勢不凡,尤其在他拔刀的姿態之中,已隱隱自他身上湧出殺氣,使人有些禁受不住。

  他費了不少的工夫,才算將刀拔出,而且他儘量誇張他拔刀的舉動,以加強對手心裡上壓力。

  這是東瀛刀家講究氣勢的作風,可是徐經緯的態度卻極為平和,站在那裡,宛若一名事不關己的旁觀者,使扶桑客不禁怔了一怔。

  這一怔,扶桑客心中原來的致勝信心,倏地消失了一大半,使他不覺湧出一股凜然的感覺

  當下不敢怠慢,扶桑客大喝一聲,腳步移動,雙手緊緊握住刀柄,將刀尖刺向徐經緯的咽喉部位。接著扶桑客又鬼叫一聲,以助長自己攻擊的威勢,然後雙手握刀的姿勢不變,兩腳卻迅速以小跑的步伐沖向徐經緯,口中發出一串扣人心弦的呐喊。

  他從起步開始,直到沖至徐經緯之前,除了移步之外,執刀的姿勢完全不變,喊出的助威之聲卻倍增淒涼,仿佛這一擊之下,就是他的孤注一擲。

  徐經緯仍然凝立不動,他以側面對著扶桑客,頭微微垂下,宛如陷入沉思的樣子,令人摸不透他正在打什麼主意。

  扶桑客很快的沖至徐經緯的側面,忽然他將握刀的雙手高高舉起,吐氣開聲,配合「哈!」「哈!」之聲一連向徐經緯猛砍了兩刀。

  這兩刀全是猛劈下去,因此刀風特別刺耳,僅從那絲絲長刀破空之聲,也能感受出這兩刀的威力,確是強大無比。

  徐經緯身於筆直不動,腳步略略一挪,就閃開了扶桑客兩刀的攻擊。

  雙方突然又屹立不動,扶桑客的刀尖僅離徐經緯半尺不到,但他卻沒有繼續出刀,反而凝思屏息、,用一雙充滿凝重的眸子,注視著徐經緯。

  徐經緯仍舊以側面向敵,仍舊保持著穩定沉著的外表,仍舊好整以待地站在那裡。

  僵持持續片刻,旁觀的人卻有漫漫長期之感,只覺他們兩人這一對峙,不知到何時何日方休。

  旁觀的人漸漸受不住場中兩人那種對峙的場面,換句話說,他們受不了那撼人的壓迫感,心中莫不希望著兩人趕快動手一次高下,誰輸誰贏反倒沒有人關心。

  正在眾人引頸期望之際,扶桑客的長刀忽然緩緩舉了起來,他舉起長刀的速度又是那麼緩慢。

  旁觀的人都知道扶桑客已蓄勢準備出手,但因為他的舉動慢得出奇。使人緊張之中又略帶煩燥不安。

  大家看緊扶桑客準備攻擊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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