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情俠蕩寇志 | 上頁 下頁
五九


  怒尊者露出意料之外的詫然表情,好像不相信成如岑之言。

  成如岑又道:「我适才所彈奏的曲子,乃是曲聖樂娘子所譜成的采采曲

  怒尊老道:「可是——采采曲怎能破除貧僧的魔音?」

  成如岑道:「不瞞尊者,貴門喜、怒、哀、樂四種魔音誠然能控制人的七情六欲,殺人於無形,但曲聖樂娘子的琴曲,卻是高你們一籌,尊者你不信嗎?」

  怒尊者默然不語,成如岑又道:「古琴曲有所謂五曲、九引、十二操,如今這些琴曲雖已大部失傳,但曲聖樂娘子自小浸淫琴裡,精諸音律,她所整理出來的傳世琴曲,卻有不少空前之作,掠必尊者亦有所聞吧?」

  怒尊者道:「曲聖樂娘天資聰明,高人一等,貧僧哪有不知之理;可是貧增卻不知她的傳世之作,有什麼琴曲能破除本門魔者的……」

  成如岑和顏悅色地道:「這你就不懂了……能破除貴門魔音之琴曲,可說車載斗量……」

  怒尊者大吃一驚,道:「這……怎會有那麼多?」

  成如岑道:「有好的琴曲,配上名琴名家,彈奏出來的琴音,必然沁人肺腑,貴門魔音難道能與此相比嗎?」

  怒尊者恍然大悟,同時心情一松,道:「姑娘之言有理,如有名家名琴,琴音自然感人至深,這種渾成自然的聲音,本門魔音當然難以相抗……」

  他轉言詢問道:「姑娘可知當今天下,有幾位琴家有此功力?」

  成如岑道:「寥寥可數……唉,知音可真難逢呀!」

  她從剛才被圍開始對現在,還是第一次露出愁容,顯見她對「知音難逢」這件事,有不少的感歎。

  怒尊者卻是聽了一件好消息,因為如果武林有不少功力高深的琴家,他們這一派靠魔者起家的藏地魔音門,就沒什麼好混的了。

  但怒尊者還是不放心,他想多打聽一些名琴家的消息,將來好作防範。於是他又道:「不知除了姑娘算得上是名琴家之外,還有什麼人有此高超琴藝?」

  成如岑自然曉得怒尊者如此一問的目的,但她沒有扯謊的習慣,坦然道:「曲聖樂娘子才算是當今第一古琴名家,我只是未學後進,算不了什麼……」

  怒尊者早知道曲聖樂娘子的厲害,他根本沒有惹她的意思。

  怕只怕像成如岑這類深藏不露的人。

  因此他客客氣氣地道:「姑娘一手琴操,已然出神入化,貧僧佩服得很。」

  話雖如此說,怒尊者心裡卻在打著歹主意,看看有沒有機會收拾成如岑。

  成如岑看來一點心機也沒有,她善良的天性,連「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句話,都從未考慮過。

  只聽她坦坦誠誠地對怒尊者道:「其實,我剛才能夠破了尊者的魔音,最主要的還是靠我隨身的這一張古琴……」

  怒尊者聞言暗地竊喜,忖道:「她的話如若不假,事情就好辦了。」

  事情確是好辦,怒尊者要是能夠設法毀掉或偷走成如岑的古琴,以後豈不就不怕她了嗎?

  他按捺住心中的喜悅,隨口道:「姑娘那古琴一定大有來歷的吧?」成如岑道:「嗯!古今名琴中;如蔡扈的焦尾琴,是由火中搶救出來的木材製成的,唐柳宗元讚賞的霹靂琴則是取用被雷電霹過的桐木製成……」

  她停了一下,看場中人人都全神傾聽她的話,遂又說道:「其他如松雪琴,是在大風雪中到深山松林中聽松聲,將聲音悠揚的松木作為罕材……而我這張古琴,是本朝劉伯溫家藏的名琴,名叫芙渠琴,相傳已有一千六百年的歷史……」

  眾人發出驚「啊」之聲,讚賞不已。

  成如岑又道:「我這張芙渠琴,具有奇、古、透、靜、潤、清、勻、芳等九德,彈出來的琴音,自然不同凡響了。」

  賽統忍不住道:「能不能借我們一看?」成如岑毫不考慮的道:「當然可以……」

  她很快的將隨身包袱解開,將芙渠琴取了出來,向前兩步,遞給了賽統。

  賽統捧在掌中,仔細欣賞,口中嘖嘖稱奇,只不知他真懂得欣賞名琴,還是故意做作。周丹、銀二姑和怒尊者也圍了上來,大家瞅著那芙渠琴,指指點點。

  其中只有怒尊者別有心思,他挨在賽統之旁,飛快地思忖該如何趁這個時候奪下那美渠琴以絕他們藏地魔音門一派的後患。

  他本想將奪琴的心意透露出來給賽統等人知道。

  可是他考慮之後,又怕萬一得不到他們三人的同意,陰謀外泄,反使成如岑提高警覺,將來就不好下手。

  怒尊者左思右想,最後決定先將芙渠琴騙到手,再一舉將之擊毀,較為妥當。

  當下他道:「賽少堡主,讓貧僧也端端看這名琴,到底有什麼不同之處

  賽統道:「好吧!你可要小心端好……」賽統一面答應,一面就要將芙渠琴交給怒尊者。怒尊者見狀大喜,正準備伸手接來。

  冷不防有人沉聲喝道:「且慢!我還沒有輪上,怎能讓怒尊者先看?」

  喝聲來自庵門外,因此在場的人,莫不將目光投向庵門。

  只見門外出現一名風姿綽約,氣度不凡,長得極為俊美的少年人,緩步走到眾人之前。

  他向賽統抱一抱拳,道:「賽少堡主!這『芙渠琴』除了像你這種人之外,不是凡夫俗子可以隨便摸它的,請將它交給在下吧!」

  賽統一來被那人氣勢所攝,二來那人的話使他受用之至,不知不覺便將芙渠琴交給了他。

  那人將芙渠琴提在手中,望了一眼,贊道:「此琴不論斷紋、銘文,均極古雅,果是名琴呢……」

  怒尊者打斷地的話道:「你是什麼人?膽敢搶在貧俗之前,欣賞那『芙渠琴?」

  那俊美的少年人眉頭微微一揚,理也不理怒尊者,伸出指頭輕輕撫弄一下琴弦。弦聲「當」一聲發了出來,那人又道:「嗯!清麗而靜,利潤而遠……當得上『清微瞻遠』這四個字,好,好琴啊……」

  怒尊者見他如此桀傲,自顧自地對芙渠琴評頭論足,正想發作。

  這時成如岑卻道:「閣下尊性大名?看來也是琴學名家?」

  那俊美少年笑道:「不敢!在下徐州段裕,只是自幼好聽琴,不敢擔當名家兩字……」他徐步走到成如岑之前,將芙渠琴交還給她,又道:「此琴天下少見,姑娘應好生保管……」

  成如岑將芙渠琴收好,嫣然一笑,道:「琴雖名貴,但也不過是身外之物,能有就有,說不上該特別珍惜……」

  段裕不料成如岑心境如此淡薄,愣了一愣,深深地望了對方一眼,道:「姑娘可以離開了……」

  成如岑道:「我正要離去,後會有期……」

  她向眾入點頭示意,珊珊離開了尼庵,消失在庵門之外。

  徐經緯一見段裕出現,忍不住想現身相見,因為礙著有四名魔頭在場,終於又趴在樹上,耐心等候。

  成如岑一走,怒尊者終於大聲斥道:「姓段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段裕道:「怒尊者,剛才你要是趁機毀掉成姑娘的『芙渠琴』,哼!不出十天,你這條命就要送掉……」

  怒尊者還沒有出言,賽統已先道:「什麼?怒尊者毀掉『芙渠琴』,為什麼?」

  段裕道:「芙渠琴能發出破滅藏地魔音的琴曲,怒尊者當然將之視為心腹之患……」

  銀二姑道:「原來如此……設使我是怒尊者,我也會設法將它毀掉……」

  怒尊者將感激的目光投向銀二姑,口中說道:「貧僧終要毀掉芙渠琴的……」

  段裕道:「在下並非反對尊者毀掉芙渠琴……在下只是想提醒尊者一件事!」

  怒尊者好奇地道:「什麼事?」

  段裕道:「尊者可知這芙渠琴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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