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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嚴星雨的世界卻剛好相反,雖然說不出有甚麼黑暗冷淡,而且還有嚴星雨──一個她所迷戀甚至肯為他付出生命的男人。

  可是他這個世界何以沒有值得留戀的味道?何以令人有殘酷之感?何以令人老是覺得宛如迷途於汪洋無涯的大海中一樣的迷惘?

  嚴星雨會叫她做很危險的事,會有時好久都不見一面,使人根本不知道他在那裏,他正在做些甚麼事。嚴星雨使人無法了解他,甚至連最簡單如「他喜歡甚麼?」都不知道。

  嚴星雨會當眾讓人家知道他能控制她,最可怕者莫如當著小鄭的面帶走她,還表示帶她去尋歡作樂。

  小辛為人及性格可能也不易了解。但其他各點他絕對不肯做。

  他們一行三人離開大樓,穿過幾條走廊,來到一間屋子裏,燈光很明亮也很暖和。

  屋子裏門窗都用棗紅色厚羢遮住,厚厚的地氈,還有許多珍貴的擺設,最特別的是房間中心有一張八尺長八尺寬的床,這張床四四方方甚是巨大,的確很少見。但只是特別的一部份,最特別的是床上已有兩個人,一男一女,都是赤裸著身體。

  那個男人已屆中年,但全身肌肉皮膚依然像年輕人一樣,面貌相當俊秀。

  那女子最多只有二十歲,娟美面龐流露放蕩味道,身材甚佳,皮膚也白淨光滑。

  他們雖然看見嚴星雨等三人進來,但仍然相疊著不肯分開。不過男人一直盯住嚴星雨,而女子則一直望住李碧天。

  閻曉雅居然好像是並不存在的人,竟然引不起他們瞧一眼的興趣,連閻曉雅自己也不禁感到意外和詫異。

  這種場面她不但見過,還可以形容見過很多。因為她夜間出動之時,高來高去出入於各種宅院屋子。房間裏的人不論是真正夫妻抑是買笑偷情,都不可能發覺有一對眼睛在不可能的角度瞧看,所以最放浪形骸、最淫褻的畫面她都看得多了。

  嚴星雨首先寬了外衣,回眸見李碧天和閻曉雅都靜靜站著,便笑嘻嘻地伸出雙手分別摸捏他們面頰,道:「唉,你們不必害怕,都是自己人。他是陶大哥陶正直,這個騷妞是莫憐卿。」

  莫憐卿嗲聲嗲氣道:「你的朋友是誰?」

  奇怪的居然是陶正直代嚴星雨回答,道:「他就是毒教天下第一高手李碧天。」

  莫憐卿啊一聲,道:「失敬,失敬。」她掙動一下,卻仍然被陶正直壓住,反而因這一動而醜態不堪入眼。但她仍然不肯閉嘴,道:「我記得他外號是『海枯石爛』。哎,多美的外號啊。現在又親眼見過你,恐怕將來想忘記你真不容易。」

  嚴星雨用水晶和琥珀盃斟了兩盃美酒,給李碧天和閻曉雅各一盃。卻聽莫憐卿又道:「陶大哥,為何你的外號叫做『人面獸心』那麼難聽?」

  陶正直忽然低哼一聲,道:「外號好聽難聽不要緊,可是最氣人的是我居然不能列名惡人譜上。我還不算惡人麼?」

  嚴星雨卻對李、閻二人笑道:「喝酒,喝酒。多喝幾盃你們就不會拘束了。」

  他又很溫柔地對李碧天道:「我們都不拘束之後,都擠到床上。不過我先告訴你,我先陪陪陶大哥,然後才輪到你,你不生氣吧?」

  李碧天笑一下,道:「當然不生氣。」

  嚴星雨轉向閻曉雅道:「等一會陶大哥先陪陪你,等我有空才陪你。」語氣卻變得有點命令的意味了。

  閻曉雅沒作聲,但心中所想和李碧天一樣,那「人面獸心」陶正直雖然名氣響亮,聽說武功亦已深不可測,但何以嚴星雨好像對他非常非常賣賬?甚至隱隱有願意被他控制為他做一切事情的味道?

  卻聽陶正直又道:「等咱們收拾了小辛之後,我一定去找少林武當的晦氣。問問他們為何不把我列入惡人譜上?」

  嚴星雨笑道:「別急,南七省除掉小辛,北六省還有一個魔刀呼延長壽。」

  陶正直忽然離開莫憐卿,翻身仰臥床上(當然形狀很難看)。喃喃道:「呼延長壽,呼延長壽。唉,這個人咱們還是不要碰的好,否則我老早就弄掉他了。」

  嚴星雨訝道:「為甚麼?他的魔刀莫非比小辛還厲害?」

  陶正直道:「他和小辛誰厲害還不知道。但呼延長壽最厲害最可怕的是甚麼你知不知道?」

  嚴星雨道:「難道不是他的刀法?」

  陶正直坐起身,道:「不是,當然不是。我親眼見過他祖父施展魔刀。」

  嚴星雨道:「你見過?甚麼時候?刀法如何?」

  陶正直道:「三十年前,刀法厲害極了。連刀王蒲公望也差點完蛋,但我敢保證呼延長壽刀法比他祖父更厲害。」

  嚴星雨道:「既然如此,何以你又說最厲害最可怕的不是他的家傳絕世刀法?」

  陶正直道:「唉,刀法是靠人使出來的。呼延長壽最可怕的是他的刀,叫做『悲魔之刀』。最厲害的是他的心計智謀。十多年來他橫行北六省,但我也費了十年功夫嚴密追查他的資料,誰知仍然只有這麼多。至於他出手行事方式,亦沒有一次相同,你簡直無法對這個人下任何判斷。」

  嚴星雨皺起長長的眉毛,卻反而另有一種很好看迷人神情。道:「這樣說來,我嚴星雨還比不上他啦?」

  陶正直笑道:「你如果比不上他,南七省老早就給他縱橫了。不過你千萬不要忘記,如論武功單打獨鬥,你未得你大爺爺平生絕學真傳,所以一定不是他對手。」

  嚴星雨道:「小辛呢?」

  陶正直想一下,才道:「那就不知道了。唉,我也希望能夠知道,更希望能親眼目睹他們作殊死之戰。一定非常精采,可能比三十年前南京東校場那一場拚鬥還精采……」

  嚴星雨忽然訝道:「李碧天,閻曉雅,你們還不喝酒?為甚麼?」

  李碧天微笑道:「我決定回去那邊。閻曉雅你呢?」

  閻曉雅眼中射出堅決光芒,道:「我也一樣。」

  李碧天徐徐道:「我仍然為你出手,全心全意全力。閻曉雅你呢?」

  閻曉雅道:「和你一樣。」

  李碧天道:「如果我不回去那邊,當然天下人人皆知我和你是怎麼一回事。如果天下人人皆知,我又何必犯險拚命?嚴星雨,我完全是為了這種醜事不肯傳揚出去,我才不得不完全聽命於你。」

  嚴星雨喜怒情緒向來變換得極快,也表現得很強烈。他立刻瞪大眼睛怒道:「原來你只是為了名譽,並不是為我。好,你走,你滾,以後我絕不睬你。」

  他如果翻臉動手,李碧天還可以趕緊溜掉,但這種又生氣又負氣的嚷罵卻又不能太當真。李碧天既不能拂袖而去,只好像木頭人一樣不動。還放軟聲音道:「你別誤會我的意思。如果我不是為了你,這一次何必還要全力幫你對付小辛?」

  嚴星雨非常不滿地尖聲道:「但你只答應為我出一次手。哼,你對我很好麼?」

  李碧天道:「韓自然剛才也說過,對付小辛這種人,一次跟一百次都一樣。」

  陶正直道:「這話倒是不假。如果你贏得他,他不會有第二次機會。但如果輸給他,也沒有機會翻本。一流高手相爭可怕之處就在於此。」

  嚴星雨用力搖頭,這個動作居然使所有的人都發現他頸子很白嫩,不像一般練武功的人那麼粗壯。

  他道:「不對,無嗔還不是向小辛出過手?還有閻曉雅小鄭都是。但他們都還有機會再接再厲。」

  床上的莫憐卿伸展攤開四肢,畫出一幅極強烈誘惑放蕩的「大」字圖形。

  她嬌聲說道:「像無嗔以及閻曉雅小鄭這些人恐怕都靠不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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