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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古語說「獨木不成林」,又說「牡丹雖好也要綠葉扶持」。這意思是說任何人不管本領怎麼好,也都不能沒有忠心能幹的手下。

  蘇州總班頭韓濟傑當然也不能沒有忠心能幹的手下。其中最忠心的是鄧精明,廿六七歲的小伙子,人如其名相當精明。他所率領的公差由十二名剩下四名,那是因為城郊發生了兩件兇殺案,所以暫時把人手調離「賜福坊」。

  現在已是落暮時分,一頂轎子出現在人群中。

  此處特別提到轎子是因為兩名轎伕之中,有一個叫做阿忠。此人不但鄧精明認得,而且還時時有交易。鄧精明不是要轎子,要的是線索,所以換言之阿忠可以算得是「線人」。

  然而前面的轎伕卻面生得很。此人相貌醜陋,身體看來十分強健。鄧精明看了又看,手下一名公差也發現了,正要邁步過去攔截,卻被鄧精明所阻止。

  鄧精明道:「那廝雖是面生,但你看見沒有?他腳步虛浮得好像大浪裏的小船。他身體很壯健,可是現在已快要脫力倒下。你知不知道抬轎子也很有學問?不管你氣力多大身體多好,但如果不懂得方法,包你一天下來就變成奄奄一息。阿忠遠遠比不上那廝強壯,但他就是沒事。」

  公差連連點頭,笑道:「合該那廝倒霉,他跟著阿忠,大概還有一段時間好受的!」

  ***

  在一條僻靜橫巷裏,轎子停下。

  阿忠本來不想停的,但前面的醜漢已經蹲下,他自己就沒有法子可以硬挑起整頂轎子,何況轎裏還有一個人?

  轎裏其實也已經沒有人,因為那個斯文清秀的客人已經站在他面前,向他裂唇而笑。說道:「袁維身體向來很好,但他已累得走不動,你還沒事,難道你身體比他更好?」他口中的袁維就是前面的轎伕。

  阿忠笑道:「我身體向來不錯,何況這件事跟身體強壯關係小一點,而跟技術關係大一點。」

  那斯文相公道:「好極了。我聽說如此,卻一直不知道是真是假。現在你已經證明,你也可以回姥姥家了。」

  「回姥姥家?你是甚麼意思?」

  但任何意思對阿忠來說已失去意義,因為他已經心脈斷絕呼吸停頓。

  那斯文相公自然就是夏流。他將阿忠擺成靠牆坐樣子,然後走到袁維身邊踢他一腳,道:「你不是說過就算累得連腳也抬不起來,但那個小妞兒在你面前,你還動得了麼?」

  袁維抬起疲態畢露眼睛,道:「我當然動得了,可是那小妞兒呢?」

  「你只要站起身,穿過這一戶人家。」夏流微笑說:「你就很容易從一道後門走到一間又香又漂亮的房間,當然你也可以看見那個嫩滑得捏得出水的小妞兒。」

  「我這就去。」袁維忽然精神振作很多,還能站起身:「但你呢?你不去?」

  夏流道:「我當然去,但不是現在。你先走一步,我相信你穿過這戶人家之時,還能夠不驚動任何人。而且進入韓濟傑家裏,在看見那白嫩美貌的蘇妙妙以前,就算有一點阻礙,你獨力也擺得平?你能不能呢?」

  袁維挺胸獰笑,道:「你等著瞧吧!」

  「對,我的確等著瞧。」夏流說:「如果一切順利,我會瞧見你怎樣蹂躪整治蘇妙妙。如果你不順利,我只好瞧瞧那鄧精明他們怎樣才過得我這一關。這就是我要你先走一步的原因,你大概也贊成我這個計劃,嗯?」

  ***

  蘇妙妙在明亮而又柔和的燈光下,那對水汪汪的眼睛,嬌嫩得吹彈欲破臉頰,還有上下極之豐滿但當中卻纖細如楊柳的身裁,真是足以使男人看完再看,還加上纔涎欲滴。她並不是沒有穿衣服,但衣服只有一件而且又柔薄貼身,便不大能夠隔斷色狼的銳利眼光。

  這時蘇妙妙覺得自己在那陌生人袁維注視下,簡直和赤身露體毫無分別,所以不知不覺拚命用雙手去遮掩女人身上的重要部位。可是在那時候人們觀念中,女人的乳房並不像現代的上空女郎可以任人觀賞,嚴格說重要性簡直與下身陰部一樣,故此她兩隻手就沒有法子同時遮掩住三處寶貴重要的部位了。

  蘇妙妙的羞窘驚慌可想而知,尤其她曉得韓濟傑出了城查勘命案,一時三刻之內決計不會回來。至於外面那些手下們,既然不知道有惡徒登堂入室,則他們也就等如不存在。換言之,現在一切問題她必須獨力應付解決,所以她除了感到羞窘之外又十分驚慌。

  袁維眼睛佈滿紅筋,一身臭汗連七八尺外的蘇妙妙也嗅得到。他動作不算慢,卻也不能算快。這一點蘇妙妙很有經驗,她見過不少年紀較大身體不算好的男人,卻由於情慾大熾之故,動作比這個壯漢快得多又兇得多。

  另外她也看見袁維腰帶上插著一口短刀。這是很危險的象徵,通常強暴女子的人,任何兵器都一定先拿在手中以增加威脅力量。如果有兵器而不拿出來,絕大多數案例顯示這件兵器用於事後滅口的。蘇妙妙在青樓中聽得多了,所以又多了一重恐懼。

  袁維並不費甚麼時間和氣力就捉住蘇妙妙。他覺得最順利合意的是這個美女雖然駭怕得全身抖個不停,卻沒有尖銳嘶叫,這樣連鄰房的人都不至於驚動,屋外的鄧精明和幾個公差更不會知道了。

  他又發現蘇妙妙全身不但白嫩滑膩,而且又很有彈性,後面這一點正是年輕的特徵。不過當他自己也完全裸露之時,蘇妙妙就開始作怪了。

  這個惹火的像蛇一樣的女人,在床上扭來扭去,每當緊要關頭總是滑開一點,以至他總是功虧一簣,總是不得其門而入。

  在女人方面,這些動作簡直不費甚麼氣力。可是在男人方面,幾次這等情況發生之後,必定喘得像夏天的狗一樣,也一定累得一身大汗而恨不得一頭碰死自己。

  總之袁維雖然沒有動過一頭碰死的念頭,但一來疲倦劇增而真想先睡一大覺。二來男人受到先天的生理上的限制,要一直維持雄糾糾狀態不是容易的事。所以他忽然迷迷糊糊進入一種矇矓飄渺情境中。

  ──他好像已經忘記了為甚麼會到此地?為甚麼會摟抱住蘇妙妙?

  ──這件事的後果如何?他應該怎樣處理?也都好像是別人的而不是他的事。

  ──他原已預定獸慾發洩之後,就立刻殺死這個女人,這叫做死無對證。但現在殺人滅口的決定完全沒有在腦海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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