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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正走之間,後面蹄聲大作,只見三騎如飛,直追上來。

  眨眼間那三騎已越過白衣姑娘,齊齊緩韁慢行,馬上三人,都扭轉頭來看白衣姑娘。

  他們都睜大眼睛望著,但白衣女郎矜持自傲得很,並不投以他們一瞥。

  獨臂野豺呂聲一肚子氣惱,正沒處可發,這時突然獨臂一揚,十餘顆白米電射而出。白米出手之後,這才大喝一聲。

  那三個騎士中有兩個隨著他的喝聲,倒撞下馬。只有一個粗眉大眼的年青壯士,左手一揚,那幾顆襲向他身上的米粒便紛紛跌墜地上。

  那年青壯士仍然沒有理他,卻縱聲大笑道:「白鳳朱玲可認得我?」

  白衣女郎正是名滿天下的白鳳朱玲,這時一聽有人直呼其名,聲音又熟,俏目一轉,也自囅然微笑道:「原來是魔劍鄭兄駕到!」

  獨臂野豺呂聲催馬上來,相隔尚有半丈之遠,便已一掌平推出去。

  魔劍鄭敖右掌一揮,也發出掌力來擋,兩股掌力相交,「蓬」地微響,各無勝負!

  鄭敖這時才訝然而顧,朱玲脆生生地道:「呂聲你別不分皂白,他是我的朋友!」

  獨臂野豺呂聲神色不善地反問道:「他就是你要會晤的人麼?」

  白鳳朱玲搖搖頭,指著地上的兩人,道:「你也把他們解開穴道吧!」

  呂聲不敢不從,如言下馬把那兩人穴道解開。

  鄭敖粗豪地笑道:「我一聽城中傳說,便想到世上如有這麼美麗的白衣女郎,定是名滿宇內的白鳳,因此和他們縱馬趕來。他們都是我師父昔年舊部。」

  白鳳朱玲瞧見他粗豪的樣子和笑聲,便勾起舊日之事,但覺韶光有如逝水,不由得感慨萬千,輕輕嘆口氣,道:「自從當年別後,你過得怎樣?可曾成家立業了麼?」

  魔劍鄭敖道:「誰叫我不幸見過天下第一美人呢!」他頓一下,認真地說下去:「這幾年來,總沒覺得有一個女孩子順眼的,你可真把我害苦了!每逢我見到任何女孩子,腦海中便不由得要泛起你的容貌,這時和眼前人一比,簡直是雲泥之別!於是我只好望望然而去!」

  白鳳朱玲雖是武林中人,但有時也不能免俗,聽到魔劍鄭敖當面這樣讚她,心花為之怒放,登時笑得花枝亂顫。

  獨臂野豺呂聲含怒低聲道:「這廝胡說八道些什麼話。」

  鄭敖面色一沉,向朱玲問道:「他是你的什麼人?」

  呂聲眼中凶光四射,高聲道:「你管得著麼?」

  魔劍鄭敖雙目瞪得比銅鈴還要大,高聲叫道:「朱玲,難道他是你的……」下面本是「丈夫」兩字,他竟不忍說出口來。

  朱玲還未作聲,他又大叫道:「你真該死,石軒中武功天下第一,你也不要,卻輪到這個醜鬼,又是個殘廢!」

  朱玲玉面一沉,怒道:「鄭敖你別胡說八道!」

  她的意思本指鄭敖胡亂把呂聲當作她的什麼人,因此斥他不要胡說。但魔劍鄭敖卻錯會了意思,以為她斥自己口不擇言,傷害到那殘廢的丈夫之心。更加忿怒起來,大聲叫道:「我非說不可,我說你該死!縱然你不要那武功蓋世的石軒中,但只要你隨便說句話,包管天下的美男子都送上門來,任你挑選!頭一個我鄭敖就不服氣,我偏說……」

  朱玲氣得說不出話,但又覺得好笑,面上的表情簡直說不出來。

  獨臂野豺呂聲怒得暴跳如雷,撤出狼牙棒,大喝道:「好小子你下來,咱們不死不散!」

  魔劍鄭敖長嘯一聲,在馬上拔出白虹劍,才躍下坐騎。他兩腳方沾在地上,獨臂野豺呂聲那支狼牙棒,已挾著沉雄無比的風聲,猛砸過來。

  鄭敖劍走輕靈,白光暴漲,「嗆」的一聲,斜斜點在狼牙棒上。這一劍巧妙異常,估料敵人勢非隨著狼牙棒盪開之勢,轉個圈子不可。等他轉身之時,再發一劍,便足足可以要了敵人之命!

  獨臂野豺呂聲雖然聽聞過魔劍鄭敖這一號人物,但直到現在,才知人家敢情真有出類拔萃之能,憑他這一劍,已可列入劍術名手之中。但他鎮定如恆,臂上一叫力,狼牙棒竟沒有盪開,反而下掃對方雙腿。

  鄭敖為之大駭,急急騰身躍開。原來他剛才那一劍,乃是師父萬里飛虹尉遲跋自創的一手絕招。如若對方乃是用更妙的招數化解,倒不稀奇。但對方卻是生像已深諳這一式之妙用,腳下微移,便已化掉自己這一劍的力量,這才教他凜駭不已。

  那獨臂野豺呂聲手中狼牙棒連環進擊,棒風山響,路邊的草木,都如遇狂風,偃伏搖撼,聲勢之威猛,無與倫比。

  朱玲在馬上尖叫道:「你們都住手,兩個都住手!」

  但這時那兩人沒有一個理會她。魔劍鄭敖認出對方乃是使出西康金河一脈的招數,那原本是「獨腳銅人」的招式,但用在這支滿是鋒利狼牙而又沉重的狼牙棒上,更見出色。

  開頭的十招,他也不敢硬攫其鋒,過了十招,他才由閃避封拆變為反攻,左袖內「奪」的一響,飛出一道白光,盤空飛舞,見隙即下。有時化為兩道光華,包抄夾擊,手中切金削玉的白虹劍,招數詭奇莫測,二十招之後,便漸佔上風。

  這時與鄭敖同來的兩人,都分頭守在兩邊路上,遠遠已禁止行人車馬通過。幸而此路並非繁密的要道,故而尚不至於另起衝突。

  朱玲好久沒有見過魔劍鄭敖施展身手,這時叫既無用,多看兩眼,反而忘了再叫。但覺魔劍鄭敖數年不見,功力又高了許多。

  獨臂野豺呂聲頗識對方劍法,但對方的兩柄可分可合的短劍,卻大感難敵。故此戰到四十招以上,已屢現破綻。

  魔劍鄭敖能夠一心兩用,這時冷笑道:「殘廢鬼你如抵禦得住我一百招,姓鄭的拍拍屁股就走。呵呵,你別發急,提防急怒攻心,反而自露破綻!」

  獨臂野豺呂聲手中狼牙棒,要不是以西康金河派的獨腳銅人招數,加上鐵扁擔鄧長白的鐵扁擔招數,神威無比,只怕已挨不到五十招。此刻吃對方這一嘲弄,他性情本就暴烈過人,心氣一躁,果然更呈不支。

  劍光棒影電舞星飛中,鄭敖忽然抓住機會,右手白虹劍從棒影中直遞進去。

  白鳳朱玲突然嬌喝一聲「著」,魔劍鄭敖「吭」了一聲,疾退開去,低頭看時,只見一口細如牛毛的金針,釘在腕上。恰恰使得他真力為之中斷,不能流貫劍上。是以他縱然咬牙忍著麻痺,仍然遞劍,但已決殺對方不死。

  他仰天狂笑一聲,隨手拔下那支金針,然後收劍入鞘,理也不理那獨臂野豺呂聲,雙目瞪視著朱玲。

  朱玲檀口微張,正要把他心中誤會解釋清楚。鄭敖已搖手道:「你不必道歉,這一針打得真好,可把我提醒了。你不妨記住,我魔劍鄭敖這就覓地苦練,日後誓必憑這兩手三劍,將你們兩人一齊擊敗!」他停了一下,躍上馬背,然後又道:「說起來我該向兩位道歉,古今有哪些人能夠違背命運呢?」

  蹄聲響處,他已掠過朱玲呂聲,直向武昌回路馳去。

  朱玲怔了好一會,才低聲自語道:「是的,誰能干預命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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