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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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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驚鴻再現莫嗟交臂 靈鳥忽降永悵分飛 這樓中尚住著好些婦孺,當然不敢來攔阻他。至於那個被鍾荃拍了一掌的人,已被潘自達在上樓時殺死。 他一踏出樓外,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大吃驚。 那鬚髮如雪的乾坤手上官民站在大路邊一棵柏樹下,面色蒼白,下頷的白鬚上還沾著一些血漬。再遠處躺著那血掌尤鋒,動也不動。 鄧小龍左手抱住鍾荃,正晃悠悠地向外面走去,也不過是剛剛舉步。白石鋪的大路上,血污處處。 他一眼瞧見鍾荃倚在鄧小龍肩上,腳步虛浮地移動著,便知道他已受了傷,背上玄黑色的古劍的穗絛不住地搖晃。 一個惡毒的念頭掠過潘自達心中,他想道:「鍾荃這廝真不得了,竟然把兩個如此厲害的老頭子也打得非死即傷,這種武功太了不起!現在看來他們兩人都受了傷,我雖也有傷,卻不過是硬傷,不如趁這機會將他們一齊殺掉!還有那柄寶劍……」 紅霞輕輕道:「啊,你在想什麼,眼睛裏的光芒真駭人……」 他立刻溫柔地瞧她一眼,道:「沒有什麼,我總不會對你凶的啊!」話才出口,腳下已動,一直追將上前。 鄧小龍回頭一瞥,忽然察覺他來勢不善,怒哼一聲,霍地沉身一轉,用右邊身子頂住鍾荃,左手握住方才撿回的寶劍,狠狠地瞪著他。 潘自達見他動作伶俐,可不知鄧小龍其實右邊身軀麻木不堪,特別是右臂根本抬不起來。而且真氣已被血掌尤鋒震傷,不過一時尚能支持而已。 他猛然停一下,尖聲道:「你們怎樣啦?」 鄧小龍機智過人,心中明白他膽怯之故,當下狠聲道:「你走你的,別管我們……」說著話時,左手長劍擺個架式。 潘自達果然趔趄不前,道:「你這個樣子幹什麼?」 「你以為你那鬼心思我不曉得麼?」 潘自達驀然火起來,尖聲大叫道:「我就是非要那劍不可,你給不給?」 鄧小龍哼一聲,沒有立刻作答。 園子裏散佈各處的亭榭台閣傳來人聲隱隱,似乎是因方才驚天動地的響聲和戰伐之聲驚動,有些人要出來察看光景。 鄧小龍極快地忖道:「哎,不好,眼前這惡人已經難辦,現在又似乎有人要出來。想這大內雙凶既然隱居此地,他們的人自然都懂武藝。目下我已是強弩之末,只怕不堪普通武師之一擊哩!」 眼光到處,只見潘自達也面露緊張之色,眼珠一轉,心中已有計較。當下冷冷一笑,道:「你聽見沒有?已經有人要趕來,我想,縱然你自家不怕,但抱著的那位怎辦呢?」 這一擊果然直中要害,要知潘自達適才首鼠兩端,不敢遽迫鄧小龍,便是因為誤以為鄧小龍沒受什麼傷,誠恐火拚之下,傷了紅霞。 但他乃是個偏激之極的性情,雖然已萌退志,口中仍不相讓,尖聲叫道:「你管不著,我問你要的是劍!」 鄧小龍爽快地道:「好,此劍給你也可以,但你得以那柄交換!這可是你自己的意思。」 潘自達遲疑一下,居然同意了,立刻將太微古劍連鞘扔在地下。 鄧小龍將手中長劍插在地上,然後用左手扯下鍾荃背上的玄武劍,叫道:「你先走,我拋給你……」 潘自達耳中已聽到步聲雜沓,快要來到,可真不敢耽誤,邁步踉蹌而走。走出兩丈許,鄧小龍一揚手,一道黑影扔過去。他一手撈住,看清楚正是他使得最順手合心的玄武劍,不覺仰天尖笑一聲。 鄧小龍心中焦急之極,情知這慶餘樓左右的人一出現,定然無法脫身。可是他又不敢讓潘自達瞧出自家的狼狽,只好強自鎮定,狠狠瞪著他,等他離開。 潘自達再邁開腳步,一面叫道:「老鄧你也走啊,哈,哈……」他的身形很快便隱沒在一片林子轉角之後。 鄧小龍回顧一下,考慮要從哪一方逃走,一面轉過身軀,用左手抱住鍾荃的腰身,捨掉自己的劍,過去拾回那柄太微古劍。 鍾荃這刻已讓陰風箭奇特的毒藥,弄得全身疲軟無力,神智時而清醒,時而昏迷。但體內仍然自動以全力遏抑住那能攻心致死的毒氣。 潘自達的去路傳來吆喝聲和金刃相擊之聲,鄧小龍倒抽一口冷氣,心中叫聲「我命休矣!」 忽然一狠心,半挽半拉地和鍾荃走個回頭路,直趨那條白石大路斜向的漢水岸濱。剛走了十餘步,耳中但聽兵刃交擊以及尖厲慘叫之聲。 鄧小龍心中可真個著忙,唯恐那是潘自達被人所傷,這一來他和半昏迷狀態中的鍾荃都將變成甕中之鱉。 尖厲的慘叫聲連續傳來,鄧小龍能夠極清楚地判辨出那是臨死前的最後哀號慘呼,匆匆一算,已共有六七人傷死的模樣。當下立時推想到那該是潘自達仗著「玄武古劍」而殺死對方好多人。 再走出數十步,已到了牌樓之下。猛聽後面喝叱連聲,共是四五個人的口音,喝聲全都勁沛非常,雖隔著十來丈遠的距離,依然清晰可聞。 鄧小龍放目前瞥,但見那一道白茫茫的漢水,離這牌樓還有半里之遙,江邊倒是有三四艘小船在近處繫泊。只要他能立刻趕到江邊,多付些銀子與那小船的人,大概要脫離這險境當非難事。 然而半里之遙,在平時當然全無問題,眨眼工夫可以趕到。可是如今一則鍾荃陷於半昏迷狀態之中,二則他本人因受尤鋒的血掌力量震傷真氣,右臂也抬不起來。 在這種情形之下,他便面臨一個重大的抉擇關頭! 那便是他要麼立刻拚盡餘力,以家傳絕頂輕功,抱起鍾荃疾撲江邊,僱船順流而逃。可是這一著必須考慮到若果逃到小船時,那水上人家不肯合作遠逃,或是讓剛才那幾個武功甚強的人也跟蹤追到,以快船追趕上了。這時他的力量因輕功奔逃時用盡,後果便不堪設想。因此,他還有一個方法,便是不逃,將這最後的殘餘力量用以對付來敵,也許終能僥倖逃生。這兩個辦法──逃或不逃──可要他立刻決定,分秒也不能遲疑。 那邊林子之後,潘自達仗著手中一柄玄武劍,面容獰惡慘厲地和五個人在交手。本是抱著的紅霞,又改為背負。 那五個人全是年逾四旬的中年人,其中三個穿著暗色夾袍,衫角飄飄,甚是斯文。餘下兩個都是穿著短打衣裳,像是匆促間趕來,連外衣也不暇穿上模樣。 那三個身穿長衫的人,兩個使棍,一個卻用一柄鐵叉,全不是兵器,大概是一時間沒有兵器,便隨便搶拾這些棍叉應敵。兩個短打裝束的人,俱使單刀。 這五個人正在圍攻潘自達,一旁橫七豎八地倒著六七具屍身,全是當胸被劍刺著,穿心而死,血跡遍地。 潘自達狀類瘋狂,手中烏黑閃亮的玄武劍使得凌厲之極,團團進攻的五人竟佔不到上風,仗著偏激狠毒的「海蝠劍法」以攻為守,迫住那五人,一時之間,似乎難分軒輊。 那五個人進退之間,有如行雲流水,而且輪番從不同的角度,凌厲進撲,時間甚是佳妙,藉以牽制潘自達不能對他們之中單獨一個下毒手。 論起功力來,這五人全屬武林出色人物,可是若比起潘自達,卻顯然尚遜一籌。 但潘自達在十招過後,已呈不支之象。只因他腿上之傷深可見骨,影響用力,其次背上紅霞又是極大的負累,使得他每一出手凌厲進擊之時,人家在後面疾然撲來,便不得不立刻翻劍回護。 但見他步履蹣跚,面容慘厲,手中劍法一變,忽然使出怪絕天下的「癸水劍法」,那便是古代五行劍中的一種。這套劍法全以詭滑怪譎而大別於其餘的四行劍法,以潘自達的天性而言,果是極合式使用這套劍法。 那五人齊齊為他的詭異厲害的劍法而迫退開去,然而三招之後,潘自達步履間的蹣跚艱困,使得那五人立時又揮棍掄刀,猛攻上來。 潘自達尖嘶厲叫,手中玄武劍左斫右劈,真力依然勁厲異常。可是只因腳下踏不上那種步法,是以威力全失,晃眼間左肩挨上人家一棍重的,痛入骨髓。這一棍原本應是背上紅霞的劫危,潘自達勉力一旋身,硬以左肩去挨棍,左手五指如鉤,疾抓另一個人的單刀。 這一來那五個人全都看出潘自達弱點所在,那便是若向他背上之人施以辣手,則潘自達便會陷於進退失據之境。 五個人心中全都明白,但又是數招過去,卻沒有採用這方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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