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千幻錄(128)_司馬翎

一二八

　　▼第廿七回　橫練人山驚魔首　密宗僧侶折狂徒

　　章端巴道：「你猜想的都很別緻。算了吧，我還得去謁見師父，並且預備明天上路時的乾糧。你要多吃，便要多帶，可願意麼？」

　　方巨大聲道：「帶多點兒，我背我背……」

　　章端巴道：「噓，小聲點兒，你把整座寺的僧侶都吵醒啦！我就多預備一點好了。」

　　他回身出去。方巨一會兒便睡著了，夢中還瞧見那些和尚圖形，在跟他瞪眼突牙。

　　第二天早上，他跟著章端巴去拜辭智軍大師。

　　智軍大師微笑道：「你從現在開始，一生福大命大……」

　　方巨截斷老和尚的話，問章端巴道：「師父說我什麼？」

　　章端巴只好解釋道：「師父說你的命運極好……」卻見他面上仍有茫然之色。又道：「比方你走路時，無意中掉在溝渠裏，本是倒霉之事，但你卻從溝渠裏撿到寶貝，那不是很好麼？」

　　方巨喜道：「那敢情太好了！我的腿很長，從來不掉到溝渠裏，往後倒要故意掉下去，看能夠撿到什麼寶貝？」

　　章端巴啼笑皆非地望望老師父。智軍大師微笑未斂，繼續道：「但邊土卻非你安身立命之地，還應回到中原。昨天你在牆上所瞧見的，要記在心頭，別給忘記了。」

　　終於兩人辭出石室，開始動身。這回帶了一匹快馬，馱著兩個大包，原來都是食物。

　　章端巴腰間卻多了一柄玄黑色的古劍，正是薩迦寺歷代鎮寺之寶「玄武劍」。

　　方巨當然不加理會，率先牽馬而奔。章端巴施展開腳程，飄飄疾馳。他們一徑向東方走，並非南下拉薩。原來章端巴已得消息，說是冀南雙煞和玉郎君李彬三騎，已穿過前藏，直奔青海。

　　章端巴喇嘛自然熟悉路，打直路進截。兩天之後，已到了前藏。

　　西藏地勢極高，有「世界屋脊」之稱。虧得他們一向居住這等邊疆之地，不但不懼空氣稀薄之苦，反倒走得甚快。換了其他地方的人，即使是懷有奇技之士，也不免被這等自然環境各種條件的限制，而感到勞苦不堪。

　　又走了兩天，便到了青海。章端巴沿途打聽消息，得知冀南雙煞和玉郎君李彬等人，乃是追蹤一個美貌的漢族女子，這女子不消說，定是蠍娘子徐真真。當下也驚奇這蠍娘子徐真真的機智，奔逃了這麼遠還未曾被他們擒住。

　　這天中午時分，來到青海的木魯烏蘇河邊。這裏已是玉樹四十土司轄地。

　　章端巴吩咐方巨道：「你且在樹下坐一息，看住馬匹，我去汲水。」

　　方巨因天氣炎熱，坐在樹蔭下，不由得倦意侵襲，立刻倚樹睡著了。

　　過了不知多久，忽被人家弄醒，睜眼一看，原來是章端巴揪他的耳朵。他嚷道：「和尚師兄揪我的耳朵做什麼？把我好好的覺也弄醒了。」

　　章端巴道：「我真不該教你練成金鐘罩的功夫，看你一睡著，喊也不醒，打更不成。鬧了半天才叫得醒你。」

　　方巨道：「和尚師兄你要趕我上路麼？」

　　「我囑你看住啃草休息的馬匹，你卻睡著了。如今馬呢？我們的糧食衣物都在馬上，現在怎樣上路？」

　　方巨大叫一聲，跳起身來，卻不料頭上橫杈不夠他高，吃他一頭頂著，「喀嚓」一聲斷了。他拍拍光頭，著急道：「沒有食物怎成，我這就去找……」

　　章端巴徐徐拂掉身上樹葉，道：「你乖乖給我坐在這兒，提防把左近的樹木都碰破了！那匹馬也許是因別的馬匹經過跟去了，我獨自去找便行，你在這裏等我。」

　　方巨乖乖坐下，眼看章端巴火紅的影子倏忽消逝之後，陡然鬆弛地靠在樹上，差點兒把這棵樹碰裂。

　　歇了一忽兒，他朦朧又要睡著，卻聽到馬蹄聲，以為是章端巴把失馬找回，連忙睜眼，原來是三騎並馳而至，便又闔上眼睛。

　　那三騎正是冀南雙煞和玉郎君李彬。他們在新疆喀什噶爾已將蠍娘子徐真真擒住，玉郎君李彬更多得了一柄削鐵如泥的高王寶劍。誰知蠍娘子徐真真當晚和玉郎君李彬纏綿一夜之後，趁他熟睡之際，又悄悄溜了。

　　他們次日急急追趕，抓了一名土人做嚮導，穿行沙漠，但隨即發現蠍娘子徐真真乃是折向西藏，病金剛杜錕隨手將那嚮導擊斃，三人轉向西藏緊追。

　　蠍娘子徐真真最慘的是長得美麗，而且又是漢人，一點不能掩蔽行蹤，碰上追趕她的，全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直給追得天下雖大，也無處容身。

　　章端巴因路徑熟，而且能適應環境，翻山越嶺，如履平地，不覺趕截在前面，要不是因追尋失馬，此刻便可奪回高王劍了。

　　玉郎君李彬勒馬道：「咱們也歇一歇，諒她必無能力走遠。」

　　惡客人金魁道：「就歇一會也好。她已是甕中之鱉，明天趕緊一步，將她擒住，好回京師交差。」

　　病金剛杜錕首先下馬，咕噥道：「早點抓住她不好麼？偏要遠遠吊住，一不留神，讓她又溜走，那才糟呢！」

　　惡客人金魁道：「老三不得多嘴，咱們兄弟三人有難同當，還埋怨二哥做什麼？我不是說過麼，擒住了事小，摸清她底細之事大，莫要惹下後患，還不知仇家是誰。」

　　玉郎君李彬也下了馬，走到樹蔭下，懶散地道：「大哥雖然算無遺策，但不免失諸於太小心！」

　　病金剛杜錕一眼瞧見樹根旁邊睡著的方巨，大唬一聲道：「喂，快看，這廝長得多大啊！」

　　惡客人金魁也不禁嘖嘖有聲地道：「哎，這漢子果然長得魁偉驚人，你瞧他坐在地上的半截身子，也差不多到我下頷，站起來的時候還了得？」

　　方巨睡得朦朧，雖沒聽清他們說什麼，但卻知道是說他是巨人。這些話他早聽得膩了，半點兒不放在心上。

　　病金剛杜錕走過去，輕輕拍他的肩頭，叫道：「喂，你站起來給我瞧瞧。」方巨閉目不理。

　　病金剛杜錕向另外兩人笑一下，道：「這廝睡著了。」隨即又大聲喊他。

　　玉郎君李彬興致盎然地出主意道：「老三你搖他的頭啊！」

　　病金剛杜錕卻用腳尖踢踢方巨，一面叫嚷。誰知鬧了一會，方巨全然不動。

　　他懊惱地多加點力，踢在他的腿上，「錚」地一響，如同踢在鐵板上。

　　玉郎君李彬哈哈大笑。

　　病金剛杜錕倏然俯身伸掌，含勁蓄力，向這巨人肩上拍下。

　　惡客人金魁一眼瞥見，喝道：「使不得！」杜錕鐵掌已落，拍在巨人肩上。他雖只用了四成力量，但他掌上的功夫，豈比等閒？

　　至於那方巨，敢情在他們鬧嚷之時，已經睡著了。病金剛杜錕一掌拍在他肩上，「噹」地一響，那巨人的肩頭只沉一沉。這意外的情形，使得惡客人金魁與玉郎君李彬都禁不住目瞪口呆。

　　方巨雖然沒事，卻也震醒了，連忙睜開眼睛，心中有點兒懊惱這些人驚醒了他的好夢。

　　他睜眼睛時，恰好趕上病金剛杜錕臉色沉寒如鐵，駢指猛戳他胸前的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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