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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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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操戈同室多緣舊恨 揮劍西山又添新愁 鄧小龍忙道:「這位師父請勿誤會,在下兄弟實有要事,想叩見桑……」話未說完,那尼姑已提高嗓音向鍾荃斥道:「你是放手還是不放?」 「哼!居然到華山大悲庵來滋事撒野。」她竟沒有聽見鄧小龍的說話。 裏面隱隱傳來女尼大聲詢問之聲,這尼姑又哼一聲,用力關門。鍾荃慌亂縮回手,那女尼用力大了,「砰」地碰出響亮的門聲。 鄧小龍大聲叫了兩句「師父」,卻聽到走入內裏的步履聲。他回眼瞧瞧鍾荃,奇怪地聳聳肩頭,鍾荃卻只剩下瞪眼睛的份兒。 「都是小弟太心急,」鍾荃自個兒搖搖頭:「按住那門不讓她關上,使她真個發怒,不理睬我們。起初她倒是很和氣的……」 「這個可不關你的事,師弟,我想這大悲庵定是規律甚嚴,為諸尼苦修之地。是以連朝山進香的男弟子也不容納,她方才不是這樣說過麼?」 「現在我們怎麼辦呢?師兄,我們必須親自見到桑老前輩啊!」 鄧小龍眉頭略皺,便道:「在這種情形之下,我們唯有施用詭計,否則果真無法可施。我們如此這般,先賺進庵裏再說!」 鍾荃咬住嘴唇,微微發慌地道:「但是,萬一庵中的人識穿了,我們怎麼辦呢?」 「不妨事的,你聽我的話去辦,大不了給趕出來。」 他聽了鄧小龍肯定的回答,心便定下來,況且也想不出別的法子。 兩人再商量了好一會,鄧小龍便開始行動。這時,雨更大了,這蓮花峰兀然獨聳眾山之上,山風勁急,把雨絲橫吹到庵門簷下,到處都是濕淋淋一片。 風雨交織,一片響聲中,有點兒淒苦的味道,鄧小龍儘量抖嗓門,運足丹田之氣,大聲叫道:「救人哪,救人哪……」叫喊聲中,一面把大門擂得山響。鍾荃在這刻,不嫌那地上水漬污穢,猛然仆倒地上,不再動彈。 片刻工夫,雜亂的步履聲已來到庵門,那扇緊閉的木門,又呀然開了。裏面共有三個女尼當門而立,其中一個正是早先開門的中年女尼。 鄧小龍慌裏慌張地喊道:「諸位師父行行好心,施個方便,在下這位兄弟,受不住這山上風寒雨濕,忽然暈倒了。」 那中年女尼懷疑地瞧著他,卻沒有立刻說什麼。 右面那個面目醜陋的女尼,誦了一聲佛號。 左面的女尼,年紀稍輕,大約還未過三旬,眉宇間露出清秀之氣,那雙眼珠烏溜溜的,光彩流動。 她似乎比較熱心,立刻跨出門外,一面道:「啊喲!你怎的還讓他趴在地上……」說話間,伸出三指,撮住鍾荃左邊的衣服,一提一拽,鍾荃便輕巧地翻過身軀,面孔朝著上面。 他潛運內功,閉住呼吸,面上的顏色因為剛才貼在石地上沾染了許多污垢,一時看不出是青是白。 她皺皺眉頭,縮回那隻潔白纖柔的手,回頭道:「看來他定是老病復發,才會變成這個樣子!曇光,你過來把一下脈息……」 那個長得醜陋的女尼,應了一聲,走出來抓起鍾荃的手,三指扣在寸關尺部位之上。 鄧小龍應聲道:「師父說得是,在下這位兄弟,原有突然暈厥的老毛病!」 曇光女尼仰頭道:「這人脈息斷絕,手足冰冷,恐怕已經死啦!」 鄧小龍差點跌足怨艾出來,暗中忖道:「唉,師弟你焉可做作得如此過火?倘若這些尼姑以為真個死掉,我們賺入庵中的計謀,豈不是白費了?」 庵門內那中年尼姑大聲道:「既然已經死了,我們可管不著啦!」 那女尼低頭看看鍾荃,還不曾做聲。鄧小龍已發覺這女尼定是身份較高,可以做主的人,怕她說出不管的話,忙搶著說:「不是,我兄弟沒有死,他經常都是這種駭人的樣子。只要有個地方躺一會,我這兒有藥,可以把他救醒……」 「哦!若是這樣,你就抬他進庵。外面這種天氣,好人也得病倒!」 「謝謝師父慈悲。」鄧小龍連忙向她施禮:「敢問師父法號?」 那女尼轉面瞧他,一張白素素的清水臉上,兩點漆黑的眸子,射出寒冷光芒。 鄧小龍心中喝一聲采,忖退:「若她蓄回青絲,改換衣裝,怕不是一位清麗出色的美人麼?」 她道:「貧尼白蓮。這本是出家人份內之事,不敢當得慈悲一詞。施主請動手吧。」 這位白蓮女尼說完話,目光一掠,發覺鄧小龍劍眉斜飛之下的一雙俊目,正盯著自己,當下不知怎的,連忙垂下眼皮,避開對方的視線。 鄧小龍見她有點靦腆的神態,心中一樂,輕笑一聲,走過去俯身把鍾荃拉起半身,然後一手插在他腿間,將他整個兒抱起。這個當兒,他心中躊躇了一下,盤算著要不要裝出吃力的樣子。 他把鍾荃抱將起來,哼哈了幾聲,然後向庵內走去。那庵門的木檻約摸是半尺來高,他頭一隻腳跨進去,第二隻腳在檻上碰了一下,身形斜側不定。 白蓮女尼疾忙一伸手,按住他的臂膀,鄧小龍但覺一股力量迫住傾倒的身形,心中暗暗讚佩她的內力造詣,一面回頭向她道謝地笑一下。 白蓮女尼移開眼睛,沒有做聲。 庵門之內,乃是石砌的天階,甚是廣闊。院中一條青石鋪的甬道,上有遮蓋。兩旁是通天的石地,卻有許多花卉樹木,乃是用石圍住,或作方形,或作圓形的圈子。中實泥土,種植著樹木花卉。佈置得十分齊整幽雅,灑然有出塵之致。 這時雨下大了,積潦處處,但仍是覺出那麼清潔,沒有泥污土跡。 曇光當前帶領,鄧小龍抱住鍾荃,腳步歪斜沉重地跟著。 後面白蓮女尼,正和那中年女尼悄聲低語。他心中不安地忖道:「我們方才已說過有事專誠來此,如今用這詐病的詭計,賺入庵中,不免有點兒可疑之處。別要白蓮聽了那女尼的話,發覺其中破綻,把我們攆出庵去,我們其勢又不能恃強不走。再說,這兒是什麼地方,哪容我們生事?」想著想著,禁不住憂慮地回轉頭,惶恐地望白蓮一眼。 白蓮女尼的目光和他碰個正著,立刻又移開,低聲道:「你不必多說了!我自然另有主張!」那中年女尼唯唯應了,沒有再說。 鄧小龍只須約略瞥一眼,已知她的意思,放心地吁一口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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