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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園中的病金剛杜錕怒嘿一聲,似是吐氣開聲,加強掌力威勢,又似是為了李大人的話而發。

  鍾荃心中又納悶又好笑,想不出那姓李的,何以會對自己夥伴反加誚笑。他自幼受天下仰慕的一代高手白眉和尚等幾位名師夾磨鍛鍊,對於武功一道,眼力自然超人一等,這時已估量出這兩人真正的實力,心中忖道:「怪不得那姓杜的驕橫狂傲,他一手外家硬功掌力,甚為厲害。哎呀,莫非他便是近十餘年來,在燕冀一帶大大有名的冀南雙煞?」

  須知鍾荃從未曾離開過崑崙,故此各派名家以及江湖上有名人物,全是聽白眉和尚及大惠禪師所說。

  「他們再相持下去,那女的必定會吃虧。」他又想道:「只看她一手天山劍法,還未曾練到家,甚至其中還夾雜不少其他宗派的厲害劍招,雖毒辣而不夠精純,再耗下去,必敗無疑。屋頂還有兩人未曾動手,想來也不會在杜錕之下,我今晚若不仗義趕來,只怕她凶多吉少,慘遭姓杜的酷刑了……」

  忽見劍光青氣陡盛,幻起朵朵青色的劍花,猛攻病金剛杜錕。

  杜錕一時之間,竟沒法施展掌力,又後退了四五步。

  屋頂李大人喝一聲采,叫道:「你從哪兒學得這幾手華山劍法呀?可惜內力差了一點,身法步眼倒是滿好……」

  杜錕叫道:「她的漢子多著呢!二哥你也要教她幾手麼?」

  金大人笑一聲,道:「老三別胡扯,留點神吧!」

  李大人霍地騰空飛起,一面叫道:「老三退下,交給我好了!」話聲中,已飄落在兩人旁邊,伸手把背上兵器掣下,原來是柄鋒快長劍。

  杜錕悶哼一聲,反手猛攻,掌風沉雄凌厲之極,轉眼間把那女人直迫到竹籬。

  李大人忙叫道:「喂,老三住手啊!我要試試她的劍法哩……」

  金大人也叫道:「老三你怎麼啦?快守住那邊!」他的聲音十分宏亮雄壯。

  杜錕「唰」地躍開,悶聲不響,跳出竹籬。

  那李大人身法好快,在這瞬息之間,已躍過來代替杜錕的位置。

  那女人顯然有點氣喘,再退兩步,身軀挨在籬笆上。只見她生得一張白素素的清水臉,鼻纖嘴巧,那對烏溜溜的眼睛,十分狐媚動人,年紀不過在花信之間,豐滿的身材,顯示出是個極為成熟的少婦。她聽出李大人語氣中,有點特別的柔軟的意味,當下舉劍道:「喲!你們用的車輪戰法,存心想累死我麼?」

  李大人退後一步,笑著道:「那麼就讓你喘息一會,你說可好?」

  她格格一笑,垂下青鋼劍,舉起左手,摸摸頭上白絲巾,嬌聲道:「你呀,是什麼大人?恕我眼生。他們不是現在和珅大學士府中的特級衛士,冀南雙煞惡客人金魁和病金剛杜錕麼?你夾在中間,變成冀南雙煞中哪一煞呀?」靜夜之中,那種嬌滴滴的聲音,特別媚人。

  這時夜已漸深,風中挾著瑟瑟寒意,竟似暮秋初冬光景。李大人笑一聲,道:「你不認得我,我卻久仰你的大名,而且還認識教你那手『游絲毒針』的人,他託我找你呢!」

  她忽然嗔叱道:「放屁,你到底是誰?」

  病金剛杜錕本來一肚皮不高興,因為他聽到李大人的口氣,好像向這美麗的少婦弔膀子,也不想奔波萬里,飽嘗風霜炎日之苦,為的是誰,這刻也禁不住大笑一聲。

  李大人道:「啊喲,你怎麼罵人哪?他說他自己也要找你來啦!」

  她沒有做聲,似乎被他的話駭住了。

  屋頂上的惡客人金魁忽然發出一下哨聲,卻聽到東南北三面都傳回一下哨聲。

  惡客人金魁用那雄壯嗓子叫道:「是哪一位朋友來了?敢請現身說話!」

  原來他早就似乎聽到郝老剛駭叫之聲,只因當時園子中剛剛對上手,敵人劍法縱橫,驟然間似乎極為厲害,病金剛杜錕吐氣開聲,叱咤如雷,於是一時疏忽,沒有立刻分心查究。其實也由於他們三人自負已慣之故。及至好一刻工夫,還沒有聽到郝老剛的訊號,便知不妙,趕快發訊號查問。果然其餘三而的人,都沒有事故,只有郝老剛那面,聲息全無。

  李大人嘻嘻笑道:「你約了什麼朋友來助陣?喚他出來吧!」口氣中極為狂大自負,全不把來人放在心上似的。

  她含糊地道:「你們自己看吧……」

  惡客人金魁叫道:「在下是冀南雙煞兄弟以及玉郎君李彬,朋友請現身答話!」他的聲音中,隱隱含著慍意。

  鍾荃哪知這三人,近數年來,在武林中地位更高。尤其玉郎君李彬,雖是和冀南雙煞拜把子結為兄弟,同任職於奸相和珅府中,但他本人乃是名門正派出身,為劍家中能手。這時他們自報姓名,無異是最後警告,為友為敵,就在這時判別了。

  他躲在籬下陰影中,身形細小,生像塊石頭似的,儘管惡客人金魁居高臨下,暗中四面查察,也瞧不出可疑之處。

  病金剛杜錕嘿然一聲,縱身飛撲而去。

  這時的鍾荃,也為難地愣在籬下,動也不動。因為他聽玉郎君李彬和那女人的對話,竟然判斷不出他們打什麼主意,更不知應該怎樣辦。暗中助她逃走麼?她卻好像並無逃意,而且該怎樣下手呢?病金剛杜錕的匆匆撲開,無疑是去查看郝老剛的情形,只要他一解開郝老剛的穴道,便會知道是黃昏時遇見過的人所為了!

  他還在猶疑不決,十餘丈外已傳來一響哨聲。惡客人金魁怒聲大喝道:「老二,那位朋友既然瞧不起咱們兄弟,不肯現身答話,敢情是考量咱們兄弟來啦!你手下緊點,把這賤人收拾下,不要栽在這兒,讓江湖朋友嘲笑!」話聲中,身形暴起,徑撲鄰近的屋宇。

  鍾荃趁這個機會,沿著籬笆,一下子溜到那邊,那是在那美豔少婦挨身處三四尺遠,匿伏不動。

  玉郎君李彬對惡客人金魁的怒罵,宛如半點不聞,頭也不回一下,好整以暇地道:「喂!你的朋友若給他們搜出來,那就糟了,不但你的朋友逃不脫,便你也得多吃點苦頭哪!」

  她狐疑地四面瞥視一眼,沒有回答。他又道:「來,你把劍伸出,我們較量一下內力怎樣?」

  她迷惑地搖搖頭,嬌軟地道:「我為什麼要跟你比呢?」

  語聲是這麼地嬌軟親妮,使鍾荃也覺得心中不舒服起來。「為什麼她要用這種語氣和聲調呢?」他想。

  玉郎君李彬哈哈一笑,道:「你要知道,在本大人面前使劍,正是班門弄斧!」

  「我知道你是劍術名家,」她柔聲道:「可是不動手也不行呀!」

  「我正是給你一個機會,若是你在比較內力之時,我數五下而你能夠支持,便放你逃走。」他歇一歇,詭秘地笑一下,繼續道:「要是你支持不住,便得好好地服侍我三晚!不過,我仍不能庇護你,你懂得我的意思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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