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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那獨腳銅人有如泰山般壓將下來,碰到薄薄的長劍,壓下大半尺,忽然定住,再也落不得半寸。

  石龍婆鬥然舉起獨腳銅人,沉聲道:「架得好,留神老身第二下!」

  話甫說完,獨腳銅人又複當頭打下。

  剛才第一招她存心試試敵人功力,故此只用六成力量。

  誰知對方居然擋得住,長劍也僅僅下沉大半尺,心中不覺暗凜,這第二下,已使出八成力量。

  狂風隨著獨腳銅人下壓之勢,卷得地上砂飛石走,聲勢的確驚人。

  「嗆」地又響一聲,孫伯南居然又架住她這一招,可是身形已退了兩步,那柄劍也沉下整尺之多。

  石龍婆厲聲大喝:「仔細這最後的一招!」

  聲音劃破夜幕,四山迴響。「呼」的一聲,銅人有如崩天坍地般打下來,四周狂風卷起。

  這一招已是石龍婆畢身絕學所聚,威力之大,無與倫比。

  谷上有人驚叫一聲,卻是少女口音。

  孫伯南見石龍婆一招砸下,威勢猛烈得十分驚人,心中已微微寒怯。

  他的功夫未曾煉得到家,是以對敵時心神尚未能夠完全達到忘我之境。

  這時一聽到少女驚叫之聲,可就辨認出乃是未婚妻龍碧玉的聲音。心神不禁為之一震。

  電光火石般掠過一個念頭,便是要不要撤身避開對方這一招?

  念頭有如閃電般一掠而過,對方那支獨腳銅人也就砸到頭頂,趕快舉劍一迎,「嗆」地進處,劍身下沉了一尺之後,居然擋住。

  第二招時他還得退開兩步,但這一招連半步也沒有移動。孫伯南原本不太集中的心神,加上這一喜,更加渙散。

  陡覺瞬息之間,敵人力量開始湧到,宛如排空巨浪,激湧而來,其勢之猛,其力之重,無法可搪。登時大為凜駭,面目失色。

  石龍婆大喝一聲「去吧」。

  孫伯南如響斯應,踉踉蹌蹌直往後退,長劍銅人分開的一刹那,「啪」地一響,長劍折為兩段。

  滇邊大俠忽仰大喝一聲,將手中大鐵牌力擲而出,帶起呼呼風聲,直撞那怖滿火焰的洞口。

  原來孫伯南因心神不能專注集中,以致被石龍婆所乘,神力忽然激湧撞出,不但把孫伯南推得直往後退,收不住腳,與及長劍斷折。

  同時更震傷了孫伯南內臟,故此孫伯南這時也覺雙腿乏力,欲停不能,一直退到洞穴邊。

  龍碧玉飛馳而來,卻因相隔還遠,是以追趕不及,碧玉仙子冷加霜因扶起龍幹,一時不能撤手。其實縱使她徹手去追,也來不及了。

  滇邊大俠熊應宗見孫伯南拿樁不住,竟然直退到洞口,為之大驚,連忙將鐵牌扔出去。

  那面碩大的鐵牌剛剛穿洞而過,封洞火焰也為之破開個洞口,孫伯南身形一弓,四腳朝天地掉將下去。

  烈火星君大叫道:「不好了,他背上已著火啦──」

  神拳查本初急急叫道:「喂,你趕緊把火弄熄,好把那孩子救起啊——」

  烈火星君道:「不行,山人這一把火稱為「誅天神火」,再也無法弄熄。即使我老道自己弄上,也得燒死為止──」

  龍碧玉剛好奔到,聽了此言,「嚶」然一聲,暈倒地上。

  此時江忠也追趕到了,碧玉仙子冷加霜這時已經替龍幹點住了穴道,阻止毒氣蔓延。

  一見江忠,便叫他過來扶住龍幹,自己過去抱起龍碧玉,恨恨瞪石龍婆一眼,冷聲道:「石龍婆,咱們仇比天高,恨比海深,終有一日相見!」

  石龍婆跨前一步,熊應宗勃然大怒道:「石龍婆你想怎樣?」

  神拳查本初使出移形換位的上乘功夫,一晃身已經在石龍婆與冷如霜之間,面色沉寒瞪著石龍婆。

  這時只要石龍婆再踏一步,必定受這兩位一代高人夾擊。

  石龍婆不敢造次,退後一步,轉頭看時,赤足仙僕在地上,面如金紙。當下回身抱起赤足仙。

  碧玉仙子喝聲走,施展身形,眨眼已搶上谷頂,老人家江忠扶著龍幹,潛運內力,也跟著到了谷頂。

  冷如霜仰天慘笑一聲,道:「君子報仇,十年未晚,乾哥你傷處如何?還挺得住麼?」

  龍幹面色蒼白,啞聲道:「你放心,我的功夫總算沒有白煉,你還是小心玉兒,且別教她醒──」

  江忠渾身發抖,道:「老奴願意冒險下洞一探──」

  碧玉仙子冷加霜決斷地道:「烈火星君的話決不會錯,你去也是白燒!這筆血賬,都記在姓石的身上!走,咱們這就直奔西域。江忠你先助我一程……」

  他們正要移動時,猛聽谷中傳來桀桀笑聲,那笑聲宛如有形之物,在谷中迴旋激蕩。

  冷如霜駭道:「且慢,這是那一高人,竟然高於谷中諸人?」

  谷中數人,包括神拿查本初在內,也為之愕然顧視。

  原來那人來勢極快,錯非這些人均是不可一世的好手,真連人家如何來的也發覺不出來。

  只見那人站在洞口,暗紅色的火焰只差一點使沾到他寬大的衣服。細一看時,敢情是件道袍,渾身雪也似白,腰間一條絲(糸條),卻是鵝黃色。

  這個道人頭髮已斑,長得面闊眉粗,毫無出塵之致。

  偏生手持一柄尺許長的白翎毛扇,變搖緩擺,裝出一副風流樣子,教人十分不順眼。

  桀桀笑聲忽然中止,那道人用手中羽扇指著眾人傲然道:「山人乃東海金鐘島迷宮主人侍者,今晚幸而在此遍會高人,幸甚幸甚!只是據山人看來,眾位也不過徒具虛名而已──」

  寥寥幾句話,傷盡場中諸人。

  烈火星君首先忍耐不住,暴聲叱道:「雜毛你此語何意,何妨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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