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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抬頭望望大江,忽見爺爺站在一艘小船上,登時大吃一驚,也不知為什麼要急急躲藏起來。

  他智計過人,偏偏躺在近處的小河樹叢中,等到眼見爺爺忿忿地走向西北後,再想道:「那邊正是困住高霍兩人的鬼門關,我若是再到那邊去,只怕會被爺爺碰上……」

  於是往回路便走,總算他運氣不錯,若果這時碰上江老爹,正好在氣頭上,很可能一掌把他劈死。

  即使不死,也得身負重傷。

  他把鄭珠梯的穴道解開,道:「喂,我得趕快跑,我爺爺方才已經瞧見我在親吻你了,如今他打那邊尋找我去了……」

  鄭珠梯見他驚慌,也沒有了主意,道:「怎麼辦呢?你暫時不能回家了?」

  江上雲額首無語,她忽地喜道:「那麼你跟我過江去,暫時躲一兩天,等我事完之後,你才回家,若果你爺爺還不饒恕你,你便跟我走好了。」

  江上雲一聽她那暫躲兩日的主意倒也使得,而且乘機也可參加尋寶大會,當下便點頭了。

  兩人便在了江老爹渡過江來的小船,直搖對岸的小村。

  他們兩人上得岸來以後,只見前面有一座竹樓,在竹樓外面有一道籬笆,一直伸到江邊。

  江上雲道:「你看這座竹樓主人實在好生霸道,把退路都攔斷了,行人只好從摟後面繞去。」

  鄭珠梯答道:「是啊,不知住著什麼人?」

  兩人都覺奇怪,齊齊停步打量,暮色蒼茫中,那座竹樓顯得分外孤獨,一似和世間相隔絕。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微響,有如落葉墜在地上那麼輕微。

  但江上雲和鄭珠梯兩人聽覺問等靈敏,基地一齊轉身,只見一個滿頭白髮蓬亂的老人,正站在半丈左右之遠。

  這怪老人正是張幼聰,他一見這對男女居然能發覺那一點輕微的聲音而回頭,已知乃是不可忽視的年輕好手。

  自從經過昨夜孫伯南鬧過之後,饒他身負練成氣功中的「玄龜功夫」,卻也不敢再冒失大意。

  他戟指問:「你們是南江後輩?」

  這一問本無道理,焉有凡懂武功的青年人便是南江門下。

  但他另有想法,只要對方訝然搖頭,他便懶得多說,攆走他們算數,無巧不巧,正好問到南江的嫡親孫子。

  鄭珠娣剛在渡江時問出江上雲的來歷,芳心又愛又恨,還未想到自己該如何才好,這時衝口道:「一點不錯,怎麼啦?」

  怪老人兩眼圓睜,哇哇大呼一聲,忿怒無比。江上雲心中不解,問道:「老丈,你怎麼啦?」

  只見他陡然上身前俯,滿頭白髮無風自動。

  江上雲雙目圓睜,想道:「這怪老頭並非發瘋,倒像是使出玄龜功……」

  當下心生戒懼。

  只那怪老人張幼聰左右兩掌分別推將出來,左掌推向鄭珠娣,而右掌推的是江上雲。

  這時他們本來相隔半文;但因張幼聰往前俯身,這樣一來,雙方便只剩下兩尺半的距離。然而作了這種特殊的上乘功夫之外,其他的人,縱然功夫再深,也不能隔這麼遠對付也屬高手的敵人。

  不久,只見那張幼聰雙掌齊出,張幼聰右掌出得特別沉重,嘯聲應手而生,左手卻顯見相差一半。

  江上雲大喝一聲:「快閃。」

  自己已快逾閃電般使個「旋風卷葉」的身法,滴溜溜閃開。

  在這一刹那間,左右手連發六七招,擋住襲上身來的餘波。

  只聽鄭珠娣哎地叫了一聲,身形有如風中飛絮般,飄搖不定地一直往後退了……

  江上雲早已看她剛才閃之不及,當下顧不得掌心酷寒猶在,一跺腳便往怪老人撲過去。

  只聽怪老人張幼聰厲叫一聲後,右掌又再推出來,只見有一股冷鋒直指他們兩人之間。

  江上雲的反應敏無比,倏然手掌一推,把鄭珠梯橫著推開數尺以後,自己也往後縱退。

  只見張幼聰移前半丈,瞑目不動,似乎在調息運功。

  江上雲正待乘機沖過去把鄭珠娣抱走,但突然改變主意,使出「金剛彈指」的功夫,一樓冷風直射地上,沙石微微響了一聲。

  那怪老人張幼聰眼睛未開,左掌焉地推出,一股寒監冷風,銳射出來,倘若江上雲真個上前,只怕再無法閃避。

  江上雲想道:「老不死的原來左右手一樣厲害,方才乃是手下留情。」

  眼睛一轉,再想道:「老不死分明想以她為餌,誘我上前,我才不幹呢?」

  此時但見鄭珠娣自從中了一掌以後,渾身便冰冷得全無氣力,不由得蹲下來索索亂抖。

  江上雲心中打個哈哈,想道:「實在妙極了,我可不被別人愚弄,不如我要個圈套給你這老不死的去鑽鑽……」

  主意一塊,毫不遲疑,急如流星般越籬而去。

  當江上雲離去之時,籬內伏著兩頭猛犬,卻因為沒有奉到主人的命令,故此一動也不動。

  張幼聰發覺情形不對,睜開眼睛時,江上去其去如飛,早已過了竹樓,不覺大大詫怪起來。

  原來江上雲推想絲毫不錯,張幼聰本擬一舉擊斃江上雲,卻擒住鄭珠娣(他以為鄭珠娣乃是南江門下),誘使南江來救時,好擺佈一個對自己有利的局勢,務求殺死奪妻的仇人。

  豈知江上雲居然不顧而去,寧非怪事?

  只見這時江上雲急奔如風卷雲翻,在瞬息間他便已走了七八裡路,一徑穿過那市鎮。

  前面就是那座佈置雅致的莊園,他忽然停步,想道:「鄭珠梯說過石龍婆下午會來此地,但我如何來交待自己呢?總不能詭說不懂武功啊……」

  江上雲左想右思右忖,仍然沒有什麼好的藉口,他不禁躊躇不前,同是地心煩意亂起來。

  夜色已籠罩大地,江上漁火處處,對岸更是滿江煙火,竟然分不出真的燈火抑是江水到映。

  他已呆了好久,只因心中煩燥想不出好法子,故此竟沒有發覺三丈之外,有兩個人在竊視著他。

  這兩上形跡詭秘的人,一個乃是喬佑,另一個卻是個白髮皤然的老婆婆。

  他們一徑瞧著江上雲。

  喬佑向那老婆婆比比手式,老婆婆面色一沉,也不見她如何作勢,舉步間到了江上雲身後。

  江上雲仍沒察覺。忽聽身後一個蒼老的女性口音道:「少年人,幹麼獨自站在這裡?」

  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白髮婆婆,身上穿著黑色布衣裳,雖然雞皮鶴髮,年紀甚者,但腰身挺得筆直,精神奕奕。

  他還未曾回答,白髮老婆婆已再問道:「你把我的女孩子弄到哪兒去了?」

  江上雲天資穎悟,忽然醒悟面前這個老婆婆敢情就是那個獨霸南天的石龍婆,風聞此人一生孤僻,行事古怪而不按情理,心想既然事到如今,非出奇制勝不可,便冷冷道:「哦,鄭珠娣麼?你跟我來……」

  說完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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