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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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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旋道:「照你所說,這位孟夫人簡直是個謎一般的奇女子了?她本人的武功如何呢?」 楊燕道:「當然很高啦!要不然早就活不成了,但據我所知,她這個唯一的兒子,武功比她當年更強。」 宗旋大感興趣,道:「她的兒子叫什麼名字?你們如何得知他武功的深淺,他學的是哪一門的武功?」 楊燕道:「他名叫憶俠,精通各家派的武功,這當然是他母親親自傳授的。」 她停頓一下,又道:「我們這些家派,近十年來,幾乎完全死光,都是上門找那孟夫人的晦氣,被那孟憶俠所殺。因此,如今已有些家派,真的死絕了。」 宗旋道:「我記得你說過她住宅四周,設有奇門大陣,所以你們不敢硬闖,再加上孟憶俠這等高手,當然更不敢侵犯了。」 楊燕道:「是的!這便是何以我們都銷聲匿跡,等候狙擊報仇的機會了。」 宗旋微微一笑,道:「你們這些尚存的家派,只怕有些不是為了報仇而隱藏起行蹤的?」 楊燕承認道:「是的!包括我在內,都不敢露面,生怕被孟憶俠上門來趕盡殺絕,事至如今,我們與他孟家已變成勢不兩立,如果不能消滅他們,就是我們通通被毀。」 宗旋沉吟一下,道:「那位孟夫人可說得上是一代才女了,假如你們不是打開始時就秘密行事,則孟夫人的聲名,必定遠在當今許多高手名家之上。」 楊燕道:「但她的行為太可恨了,使本門蒙羞含垢,凋零殆盡,又使許多門派從江湖上消滅,這等人物,再高強也不能叫人佩服。」 宗旋一怔,道:「世間上之事,不外是明爭暗鬥,強存弱亡,強者自應得到眾人敬仰。」 楊燕道:「照你這樣說法,我怎麼辦?向她投降而等她加害麼?」 宗旋道:「如何自處是另一個問題,我只說強者應該得到萬眾敬仰。」 楊燕道:「如果是行俠仗義的強者,當然天下歸心,誰能不服?」 宗旋突然陷入沉思之中,他竟是無端端想到,獨尊山莊摧毀了翠華城之後,威鎮天下數載,可是事實上並非如他所想,天下間之人,多是驚畏而非敬仰,難道說強者也得服從正邪之道的定律麼?他所想的是屬於哲學的問題,牽涉及道德價值,但假如他是天性邪惡之人,自然永遠不會想到這些問題了。 楊燕又道:「據先師說,本派由於失去了武功秘笈,所以武功難臻深奧上乘之境。她說這本秘笈,就在那孟夫人的手上,所以衝著這一點,我也非得奪取回來不可。」 宗旋道:「原來如此,無怪你早先說過,很怕那孟夫人一怒而自殺,不錯,她如果自殺了,孟憶俠無所顧慮,加上仇恨,定以全力追擊你們,而且他單身一人,行蹤飄忽,你們連影子也找不到,莫說向他奪取失寶了。」 他們談論之時,突然外面車身有人輕敲兩下。楊燕露出緊張之色,道:「他們終於來啦!」 宗旋道:「你們究竟有何妙計?」 楊燕道:「還是依照原定計劃進行,那便是先上渡船再說,假如能在河中動手,便不必勞你的駕了。」 宗旋道:「假如你們在河中動手,必定遭到慘敗,只怕找不到生還之人。」 楊燕驚道:「這卻是何緣故?」 宗旋道:「試想以孟夫人這等人物,難道沒考慮到這一點麼?要知道江南地面,溪河湖泊遍地皆是,她如不深信兒子的水性造詣極深的話,豈肯放他出門?」 楊燕笑道:「那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要知我們多年來窺伺不懈,確實沒見過孟憶俠離開孟家莊,到河中修習水底功夫。」 宗旋道:「越是如此,越發可慮,這一定是孟夫人佈下的陷阱。」 宗旋說得如此肯定,楊燕已見識過他的才智,委實是她平生僅見。因此之故,可不敢全不置信。 她沉吟一下,才道:「假如你猜中了,我們該如何才好?」 宗旋道:「這句『我們』,可曾包括所有與孟家母子作對之人?」 楊燕道:「包括便如何?不包括又如何?」 宗旋道:「如果不包括,就比較好辦,你只要不上前去,任得他們在河中動手,便知我言之不虛,順便亦可使孟家母子,以為奇計得逞,一網打盡了仇敵,便不再森嚴戒備,此時,我自然有法子使他們俯首就範。」 楊燕心下茫然,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宗旋雖然沒說出另一種情況,但可想而知,如果她須得顧及李昆等人,則他必有困難,亦不敢說出必勝之言了。她一點也不懷疑宗旋是否說得出做得到,她深信他單憑才智,即可屈服對方。然而,她能坐視這許多人通通被孟家母子所殺麼? 馬車身搖晃了兩下,楊燕一驚,低低道:「孟家母子已走近啦!」 宗旋道:「我知道,此所以陳大嬸不敢弄出聲響,而改用搖撼車身之法。」 自然他的話聲亦很低,不虞已迫近的孟家母子聽見。此時大路上傳來蹄聲,以及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 宗旋低語道:「孟憶俠騎著馬,孟夫人則乘坐軟轎,你不妨看看我的預測可對?」 楊燕望出去,目光透過枝葉間隙,果然見到一匹健馬,鞍上是個華服公子,後面有一頂軟轎,轎後又有兩名家僕,都十分健壯,挑著行李雜物。 她大為佩服,道:「你猜得不錯,只不知如何知道的?」 宗旋道:「那兩名轎伕的腳步聲,一聽而知,這本是十分簡單易知之事。」 楊燕愁聚眉峰,嘆一口氣,自語道:「我該怎麼辦呢?唉……」 宗旋已看見那華服公子,此人自然就是孟憶俠,一個名不見經傳,而卻是一流高手的傑出人物。 他仔細打量了一眼,便伸手抱住楊燕,貼著她耳朵說道:「你快點決定,我敢保證,孟家母子早已成竹在胸,此行乃是故意誘敵狙擊,以便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楊燕嬌軀一震,道:「唇亡則齒寒,如若只剩下我這一派,勢孤力弱,實在可慮之至!」 宗旋笑笑,道:「這不是唇亡齒寒,因為他們縱然死光,但有我助你,比之他們只強不弱,你只可說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楊燕道:「請問你一聲,假如我發出暗號,阻止他們施展水中擒人之計,因而無人傷亡,你會不會不高興?」 宗旋道:「沒關係,但你這一手我承認很漂亮。假如你不先徵求我的意思,那麼我就會怪你了。」 人生原是如此微妙奇怪,往往措施略有不當,頓時局面全非,宗旋的態度,正是複雜的人性好例子。 楊燕立即發出了暗號,渡頭的那一群人,全都接到這個暗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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