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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


  因此形勢十分奇異,除了程守缺真人,可以毫無疑問地高於雷世雄之外,餘人似乎都不行,但程真人正因聲望太高,地位太尊,所以又不可出陣。

  端木芙望住快燒完的線香,說道:「奴家留下了九個空位,現下只剩其二,諸位想必也猜得出這兩個空位,一是留給獨尊山莊嚴老莊主,另一個是留給翠華城羅廷玉城主。」

  眾人聽她提起這兩個人,都泛起了暴風雨之感。

  端木芙又道:「奴家最切望的自然是羅城主能及時趕到,因為嚴老莊主的身份,正復與程老仙長相同,都是只許勝不許敗的,假如羅城主在此,最低限度,這第三陣由他出手,當可迫得疏勒國師施展真正絕藝了。這是因為疏勒國師已不可能再用左手刀或左手劍的取巧辦法應戰之故,只要他露過真功夫,咱們方可希望有制敵致勝之道。」

  端木芙娓娓言來,剖析形勢,精闢入微,人人盡皆明白。此時那一支線香,已快要化作青煙,晃眼即盡。眾人既明白了非有羅廷玉出手不可之故,可就越發感到失望。

  都不禁把目光向秦霜波投去,因為即使江湖上的流言,說羅廷玉已與她結同心之盟一事不確,但起碼她與羅廷玉,乃是在場之人中關係最密切的一個。

  但見這位一向淡恬安閒的劍后,這刻竟也雙眉微蹙,透露出心中焦憂的消息。

  驀然間一陣清朗強勁的嘯聲升起來,響徹雲霄。全場之人,不論武功高低,都從這一聲強勁震耳的長嘯,聽出發出嘯聲之人,必是當世罕有的絕頂高手。

  那澄淨的粼粼綠波,似乎也被這一聲長嘯,震得生出無數漣漪。擂台上剛剛張開雙眼的疏勒國師,也禁不住瞿然起立,向湖邊望去。

  這一嘯雖然只是強勁震耳,可是當此眾聲俱寂,人人情緒緊張之時,竟然具有無窮威力,大收先聲奪人之效。

  端木芙大喜道:「秦姊姊,敢是羅公子駕到了麼?」

  一面說時,一面向碼頭望去。秦霜波已無須回答,因為這刻那把關四位高手,竟不向端木芙請示,一逕放那一人踏上浮橋。

  ▼第四十二章 能戰始能言和

  但見此人只有二十來歲,長得面如冠玉,猿臂鳶肩,背上插著一柄長刀,英氣勃勃。顧盼之間,豪氣迫人,卻又暗蘊一種溫文瀟灑的風度。

  眾人見了,但覺眼前一亮。霎時間有幾個人先後叫道:「羅廷玉……」「羅少城主……」「翠華城主……」等等。

  緊接著就是最盛大的喝采歡呼之聲。羅廷玉停在浮橋中央,回頭四顧,同時向群雄抱拳為禮,態度之從容大方,意氣之豪放雄猛,當真是舉世無有儔匹。

  他舉步走到浮台之時,眾聲已歇,都是等候著聽取台上此陣是否派他出戰之意。

  端木芙高聲說道:「羅公子,您來得正好,中原武林無不寄望公子虎駕出征。且待擊敗強敵,始行禮敘如何?」

  這幾句話,全場皆聞,因此更加靜寂。羅廷玉微微一笑,目光匆匆掠過秦霜波,便已回到端木芙面上,豪邁地點點頭,拱手道:「上台應戰,乃是份內之事,自當竭盡所能,以效綿薄。」

  當下大步向擂台走去,才走了數步,已掣出了天下皆知的「血戰寶刀」,寒光森森,耀人眼目。任何人一望之下,已知羅廷玉乃是上台就拚之意,並不打算與疏勒國師對答任何閒話。

  因此之故,吶喊助威之聲大作,震耳欲聾。疏勒國師見對方來勢如此威猛,豈敢怠慢,趕緊也撤出兵刃。他這一回刀劍齊齊出鞘,左手提刀,右手持劍。迅即擺好門戶,表現出從來未有過的小心謹慎的態度。

  觀戰之人,單單是看了疏勒國師如此慎重防禦之態,已感到十分興奮,更是狂呼大叫。羅廷玉步伐如一,同時既不加快,也不放緩,一直走上擂台。

  此時他那股沉雄威猛的氣勢,連遠處觀戰之人也能感覺得出來。身在台上的疏勒國師,更是不在話下。

  他但覺這羅廷玉的勇武,似是出自天性,氣勢之堅凝強大,似乎不是血肉之軀所可以抵擋得住的。以疏勒國師這等功力修為,尚且有這等奇異以及可怕的感覺,換了他人,只怕當真得棄械於地,屈膝乞降了。

  這一剎那間,正在狂呼高叫之人,都緊張得忽然沒有了聲音,因此全場驀地裏又陷入靜寂之中。

  這等忽而殺聲震天,忽而墜針可聞的巨大變化,也對羅廷玉的氣勢大有幫助,宛如火上添油一般。

  疏勒國師這麼聰明之人,至此方知這羅廷玉實是他踏入中原以來,所面對的最強的敵手。原來疏勒國師在這瞬息之間,方始曉得羅廷玉年事雖輕,但武功既強,才智更高。

  他這一聲長嘯,完全是為了先聲奪人,同時好使全場之人,為他吶喊助威,以增強他的氣勢。當然羅廷玉並非剛剛趕到,不然的話,他就不會在線香剛剛燒盡之時,才發出嘯聲。

  此是由於雙方講明疏勒國師可以運功調息一炷香之久,因而假如羅廷玉早了一點發出嘯聲,驚擾了他,便是破壞規定了。由此可知,羅廷玉竟是在現身之時,已經等如出手向疏勒國師發動攻勢。

  那端木芙果然是一代奇才,竟然省得此意,儘量不耽誤羅廷玉,使他的氣勢不致有中斷之虞。因此,論起聰明才智,疏勒國師亦至此方知還遜端木芙一籌。

  其實他老早就失算多次,只不過端木芙手段高明,處處都不肯鋒芒過露,使他感覺不出來罷了。正因疏勒國師至今方始發覺,所以未能把握唯一的機會,消解了對方這一股氣勢。

  這個唯一的機會,就是當羅廷玉步步迫到之時,雖然來勢洶洶,但他仍然可以不予理會,不掣出兵刃。

  這麼一來,羅廷玉勢必收回寶刀,到台上與他說話,方始動手交戰。

  換言之,疏勒國師可以用這個手法,弛緩局勢,使羅廷玉的勇銳之氣,不能發揮到如此強大威猛的地步。

  當然現在已經不能以計策謀略化解羅廷玉的氣勢了,唯有以真功夫抵禦。

  但這麼一來,疏勒國師等如已陷入了被動之勢。

  但見羅廷玉踏上擂台,毫不遲疑,以雷霆萬鈞之勢,揮刀直取敵人,口中又發出那震山撼岳的嘯聲。他的刀法,全不神奇奧妙,有如平鋪直敘的文章,但卻有長江大河,一瀉千里之威。群雄這時才記得發出吶喊之聲,拚命狂叫助威。

  羅廷玉的血戰寶刀,在如雷的助威聲中,如虎添翼,平添一股激烈豪壯之氣。一連三刀,硬是把刀劍並施的疏勒國師,劈退了四五尺之多。

  羅廷玉得此先手,更是壯懷激烈,虎目中威稜四射,又連續攻了三刀,一刀比一刀威猛。

  疏勒國師心中雖是明知這刻乃是勝敗的關鍵,自己萬萬不可再退。如若不能堅守,則對方氣勢已成,此後再想平反這等劣勢,不知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行。

  但形勢迫人,他雖是用盡全力,想堅守原地,卻是不由自主的又被羅廷玉震退了兩步。西域一眾高手們,得見這等情勢,無不駭然變色,心中大是震凜。

  羅廷玉搶制了機先,豈肯輕易失去?當即使出了「君臨天下」七大招,但見他刀鋒微側,竟是用的一種極為罕見的「切」字訣手法。

  寒光一閃,羅廷玉手中寶刀,竟從對方刀劍的縫隙間直切入去。威勢雖然遠遠不及砍劈手法,卻奇奧靈動之極,極難封架。

  疏勒國師身處戰局之中,感覺與觀戰之人又不相同。在他而言,但覺對方這一刀宛如空中鳥跡,水中魚路,全然找不到絲毫痕跡。而在這縹渺虛幻之中,那股無堅不摧的氣勢,仍然緊緊籠罩著自己,沒有一絲一毫放鬆的意思和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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