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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她望著帆影,微微一笑,忖道:「我若不是有心暗助羅公子,早就可以從不少跡象中,指出這一艘雙桅大船必是由訓練精良的船師駕駛,自然船上免不了有一位水道高手主持。」

  她耳中聽到李舵主以煩惱的聲調說道:「屬下如若曉得敵船上是什麼高手主持,那就好了。」

  雷世雄道:「現在定須追上他們,才能夠知道了。」

  端木芙忽然插口問道:「李舵主,假如你曉得敵人來歷,就有把握追上他是不是?」

  李舵主忙道:「這太湖中島嶼無數,湖面遼闊無比。假如不知敵手是誰,恐怕連影子也摸不到,如若曉得,屬下就可以根據他的性情和特長,定下追逐路線,這才有希望追得上,並非一定可以追上。」

  端木芙道:「那麼我告訴你吧,此船船身經過特別設計,與常見者不同,由此可知多半是從長江來的。」

  柴駿聲插口道:「何以見得是從長江來的呢?」

  端木芙道:「這太湖雖有三萬六千頃之廣,但李舵主一向出沒此湖,聲名甚著,假如此船曾在太湖航行,李舵主縱或未曾親見,他百餘手下也應該見過,既然他們不能指出此船來歷,可知從未見過,此湖西受天目茅山二脈之水,東會吳淞黃蒲諸水出海,由此可知除了從長江轉入此湖,絕無其他來路了。」

  眾人都覺得有理,俱不做聲。端木芙又道:「我聽李舵主的口氣,得知他雖是水道名家,卻也未見過那等轉向增速的駕船之術,由此可知這一手法極是高明,若非有一批訓練精良的水手,能得依令行事,換了別一幫水手,那主持之人亦是無法施展。」

  她停頓一下,詹夫人乘機道:「小姐雖然分析出不少線索,但單是如此,亦未能曉得主持的高手是誰?」

  端木芙笑道:「有了這些資料,我們進一步就可以推測其人了,剛才我說到敵船上的船師無一不是訓練精良的,這麼一來,長江水域雖然幫派如林,卻也不難縮小範圍,例如小的幫會家派可以剔除掉,這是因為那一批水手素質甚高,必是千中選一之士,如非大幫大派,豈能挑選得出這麼多的好手?」

  雷世雄衷心佩服地道:「真有見地,請小姐繼續賜示高見。」

  端木芙露出笑靨,道:「大莊主過獎了,咱們還可以進一步剔除不少幫派,例如首領的為人素來欺善怕惡,又或是做人圓滑,明哲保身之士,決不敢得罪本莊,是也不是?」

  詹先生道:「小姐分析至此,咱們幾乎可以肯定是什麼人主持了。」

  端木芙道:「你們認為是誰呢?」

  詹先生道:「相信必定是本莊對之也相當重視的大江幫了,幫主黃澤,外號鐵面飛蛟,雖是以水上功夫見稱於世,其實水陸兩道一樣的行。」

  雷世雄頷首道:「相信必是大江幫無疑了,此幫在長江勢力最大,然而他們既敢與本莊作對,那叫做自招滅亡。」

  端木芙心中暗悔,忖道:「我一時多口,便把一個正派幫會毀滅了,於心何忍?」

  當下說道:「假如大莊主願意聽取我的意見。我建議大莊主忘去此事,當作查不出敵船的來歷,這才是上上之策。」

  雷世雄道:「小姐的話隱含玄機,不易推測,還望小姐明示。」

  端木芙道:「眼下本莊第一號敵人乃是羅廷玉,他以翠華城少主身份,號召武林,大凡受過翠華城恩德之人,無不要設法出力幫助他,這大江幫既然是一大幫會,極易追究,但黃澤居然膽敢助他,可見得必是報恩之舉,假如本莊向他報復,無疑是迫他不顧一切,投向羅廷玉那邊,這麼一來,本莊豈不是反而增強了羅廷玉的力量?」

  詹先生道:「小姐的話雖是有理,無奈本莊如不報復,武林各幫派都紛起傚尤,也是不得了之事。」

  端木芙瞅他一眼,道:「詹先生未免太把武林之人看得太高了,如若我猜得不錯,大江幫在這一役之後,定必銷聲匿跡,暫行解散,咱們裝作不知。便不會迫得他們投向羅廷玉了,而江湖上縱然有所風聞,也一定以為大江幫是被本莊消滅,更加驚凜,這才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大莊主以為如何?」

  雷世雄點頭道:「果應如此,謝謝小姐指教了。」

  他轉向李舵主道:「你可有了追逐之計?」

  李舵主道:「如若是鐵面飛蛟黃澤親自指揮,咱們便只好以勤補拙,這就集合所有的船艇,銜尾窮追,只要風力一弱,他的大船速度立刻減緩,咱們的快艇以槳櫓催划,那就可以追上他無疑。」

  於是,在這三萬六千頃,遼闊無涯的太湖上,竟自展開了一場武林罕有的水上追逐戰。李舵主擬定計劃,把數十艘快艇。分作三隊,每一船隊相距一里,成一川字形,銜尾窮追敵艦。

  雷世雄這一艘船自然居中,以旗幟發號施令,假如迫近了敵人,便可以包抄合圍,把敵人困在當中。

  大概追趕了一個時辰之久,李舵主向雷世雄報告道:「敵船速度不減。每每藉轉變方向之時,增加衝刺速度,這等操舟之法,屬下還是第一次親眼所見。」

  雷世雄道:「假如風力一直不變,咱們能不能追上他們?」

  李舵主道:「如若咱們目的只在追上敵舟,則只須挑選好手多人,駕快艇五六艘,一鼓作氣的追趕,一個時辰之內,定可成功。」

  雷世雄沉吟一下,道:「敵舟但須拖延兩個時辰,天色便黑,那時儘可從容遁走,因是之故,咱們非採用這竭力窮追之法不可了。」

  端木芙本已閉目調息養神,這時突然睜開雙眼,緩緩道:「若是採用此策。大莊主打算挑選些什麼人分佈在這五艘快艇上,以便追上之時,擒捉羅廷玉和秦霜波他們?」

  雷世雄胸有成竹,是以毫不遲疑便答道:「除了端木芙小姐之外,所有的高手皆須上陣。」

  端木芙道:「大莊主知我武功有限,生恐遇敵之時,反而變成累贅,盛意隆情,甚是感激,不過這一條輕舟出擊之計,還須三思方可採用。」

  雷世雄心知其中必有問題,忙道:「敝座思慮不周,還請小姐賜教。」

  端木芙道:「大莊主好說了,想我區區女流,見識有限,豈敢當得賜教二字,我只要指出一點,那就是敵舟有高手掌舵,非比等閒,咱們不妨先作一個實驗,便知道追了上去之後,有沒有出手擒拿敵人的機會了。」

  雷世雄道:「小姐話中玄機,竟是暗示咱們縱然趕了上去。也是白費氣力麼?」

  端木芙道:「我雖然是這麼想,但卻不敢斷定必是如此,所以要試驗一下,好在咱們雖然不派出高手押舟,但最多也不過損失五艘快艇而已,決計不會損折人命。」

  雷世雄道:「萬一作過試驗,認為此計可行的話,時間已來不及了,便又奈何?」

  端木芙微微一笑,道:「這倒不必憂慮,以我的估計,只要此計行得通,時間上一定來得及,此外,我還有兩點必須說明。」

  她停歇一下,但見艙內之人無不凝神恭聆,這才輕咳一聲,接著說道:「第一點,假如在這一次試驗之中,發覺雖是能追得上敵船,但咱們的人手沒有機會出手的話,我另有辦法讓大家得以如願出手,定能上得敵船,不過經過這一次試驗,敵方會不會使出奇妙的計策手法,逃過咱們的攻襲,我可不敢保證了。」

  雷世雄應聲道:「如若敵人另出奇謀,這等水上功夫,非是端木小姐擅長,豈能把責任歸在你的身上呢!」

  端木芙瞅他一眼,目光中透出欽佩的神情。她接著道:「大莊主果然不愧是一代之雄,這等氣魄,實是教人不能不肝腦塗地的獻策出力了。關於第二點,那便是我保證假如咱們無法在水面上擊潰強敵的話,亦能在明日一天之內,在陸上攔截著他們。」眾人聽了這話,都感到一陣振奮,在心理上而言,對於目下追逐得上或追不上敵船,都變得較為鬆弛了。

  雷世雄尋思了片刻,道:「好極了,有煩李舵主派出五艘快艇,全力追上敵船。」

  李舵主應聲出去,用旗幟指揮部屬。眨眼之間,由最佳船師組成的五艘快艇的隊伍,已經從這三大隊艇群中急駛出來,領先疾進。

  大家都在船頭眺望著,許多人都不明白何以不乾脆讓所有高手登艇,直截了當的加以進攻?那五艘快艇雖然催行甚急,但事實上比三支船隊快不了多少,而敵船的速度亦是有增無減,一時半刻之間,實是不易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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