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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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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霜波道:「大師莫非認為獨尊山莊永遠都不會被摧毀麼?」 她這個問題自然甚為重要,牽涉甚廣。 癩僧晏明道:「實不相瞞,洒家當真是那樣想法。試想以翠華城百餘載基業,又有高手如羅希羽主持,尚且被毀,這嚴無畏的本事可想而知。時間越久,就越難推倒。縱然說物極必反,定有興衰,可是到獨尊山莊毀亡之時,恐怕洒家已等不及而變成了一堆白骨啦!」 秦霜波道:「大師說得是,嚴無畏前輩果然是天縱之才,百世罕有。論起智慧武功,天下全無敵手。不過,這也難說得很,將來再研究吧!」 她側身讓晏明出去,忽見奚午南又用滿含深意的眼色向她注視了一下,隨即跟著晏明出去了。 呂權向晏明拱手道:「恭喜大師安然離開此地。」 癩僧晏明成名數十載,時時浪跡江湖中,識人甚多,一眼認出了這呂權竟是武林有數黑道高手,當下道:「呂施主竟也投效了獨尊山莊,無怪獨尊山莊勢力如此浩大。」 呂權微笑道:「大師這話只說對了一半,假如晏大師肯幫助敝莊的話,方始足稱浩大二字。但晏大師當時不但不肯答允,還出言傷及敝上,是以遭遇囚禁之禍。可幸的是這件事兄弟自始至終都沒有參與過,是以這刻還有面目與大師答話。」 他說的是江湖上場面話,其實以他這等陰鷙狡毒之人,即使是他親自下手拗折了對方雙臂,這刻仍能談笑自若,哪裏會感到慚愧不安? 晏明終是出家人的坦率性子,忿然作色道:「別說得好聽了,洒家卻不見你來瞧過我一趟?」 呂權心中罵一聲:「好一個有面子不會要的禿驢。」又想到:「等你再落在老子手中,不把你整得叫我爺爺才怪呢。」表面上仍然和藹地笑著,不動一點聲色。 秦霜波道:「奚午南,再往前面走呀!我非得瞧瞧這兒一共收禁了多少人不可。」 她回眸向呂權望去,呂權不由得打個寒噤,原來她那對清澈明亮的目光中,竟好像能瞧穿別人的心意一般。呂權恰在轉著歹念,所以駭了一跳。 一行四人轉入第五條甬道,這兒前後兩間石牢都沒有人,接著便轉入第六條甬道,呂權道:「這兩間石牢也沒有人。」 癩僧親自打開洞蓋查看,果然牢內空空,便道:「果然沒有哄騙我們。」 呂權笑道:「在下既然帶得秦姑娘到此,早已認命,何必瞞騙呢!」 秦霜波一聽這話有理,走到末端第二間牢門時,便不準備查看了。誰知耳邊傳來一陣極細的語聲道:「他騙你的,這一間有人。」她頓時停下腳步,向牢門望去。 呂權居然全無表情,如若想從他面上查看虛實,定必毫無所獲。 秦霜波向癩僧晏明示意,晏明立刻躍到門邊,抓開洞蓋,往裏面一瞧,但見一個人正在榻上打坐,背向著門口,瞧不見面貌。 這間牢房之內,收拾得十分乾淨,壁上甚至掛得有字畫,桌上除了文房四寶之外,還有好些書籍卷軸。此外,尚有一套非常精美的茶具。 晏明來不及注意這些異乎尋常的地方,回頭道:「呂兄居然想騙過我們,這裏面不是有人麼?」 秦霜波道:「大師可認得那人是誰?」晏明搖搖頭,隨即向牢內「喂」了一聲,那人端坐如故,理都不理,似是沒有聽見。 晏明見他坐得甚穩,大概是運功入定,當下提氣聚力,又「喂」了一聲,道:「閣下何不回轉頭來?」 他的聲音蘊含內力,足以把任何人從定中震醒。榻上那人身軀大大震動一下,緩緩回過頭來。卻是個俊美少年,晏明從未見過,不知是何家何派的人物。這個少年面色忽然變得十分灰白,雙唇全無血色,眼神也漸見散渙。 晏明大吃一驚,問道:「咦,你怎麼啦?竟像是內傷很重……」他又回頭向秦霜波道:「是個很年輕俊秀的人,卻似是受傷甚重。」 秦霜波心中一驚,她這次趕來獨尊山莊,定要瞧瞧石牢,便是親自查看羅、楊二人可曾被禁於此之意。此牢內既是個年輕人,呂權又曾經設法瞞騙,可見得必是羅、楊二人之一無疑。 她雖是急於過去瞧瞧,身子卻動也不動,目光冷冷地瞅住呂權,玉手已按在劍柄上。一股森寒劍氣湧出來,籠罩住整條甬道。這刻只要呂權一動,她的劍立時出鞘,化為經天長虹捲去。 呂權居然沒有動彈,既不逃走,亦沒有出手抗拒之意。他道:「秦姑娘此舉敢是防我乘機遁走麼?既是如此,在下便親自動手打開牢門如何?」 秦霜波簡短地應道:「如此甚好。」呂權走過去,在奚午南手中取過那一大串鑰匙,開鎖啟門,門內景象頓時都投入秦霜波眼中。 她不覺一愣,森殺的劍氣頓時消滅無蹤,原來那個年輕俊秀之人,竟不是羅文舉或楊師道。她同時又瞧出那人果然身負極重的內傷,大概已活不了幾天工夫。這真是十分奇怪之事,這人既然已負傷至如此地步,獨尊山莊何須還把他囚禁於此?即使是讓他在上面,又沒有人看守,他也逃不掉。 忽見那年輕男子眼中露出忿色,冷冷道:「呂總管,你難道不曉得我不能被打擾麼?」 呂權躬身道:「屬下焉有不知,但這一位姑娘乃是聽潮閣傳人秦霜波姑娘,她定要下來瞧瞧,屬下也沒有法子勸阻於她。」 這時連奚午南在內,也為之訝異不已。因為這人的口氣甚大,而呂權卻自稱屬下,可知此人必定大有來頭,不問可知定是嚴無畏的座下弟子無疑。 秦霜波定睛一看,發覺這人根骨極佳,若是得到嚴無畏真傳,必是震驚武林的高手無疑。以她瞧來,這人的天賦比之洪方還要高上一籌。只不知何故身負重傷,在此處療養?若說要找個清靜之地,自然沒有一處比這兒更好,尤其是以獨尊山莊的勢力,誰也很難侵入此地。誰知偏偏碰上秦霜波,莊中又沒有別人主持。呂權只知這位少莊主在此靜養,不得打擾,卻不甚瞭解內幕,所以陰差陽錯,卒之讓晏明驚動了他。 秦霜波問道:「尊駕敢是嚴前輩的座下高足麼?」 那人凝目望住她,須臾才答道:「不錯,區區彭典,在家師門下,排行第二。」 秦霜波「哦」了一聲,又問道:「你受了什麼傷?」 彭典泛起一絲苦笑,道:「區區乃是被翠華城城主羅希羽內力震傷,經過三年苦修,已撿回性命,剛才正是我最要緊的關頭,誰知被那個和尚以內力迫出聲音,把我震醒,三年苦修之功,不但付諸流水,而且傷勢立時侵入膏肓,再也活不過七七四十九天了。」 他昔年本是浮囂佻脫的性子,但這刻卻全然瞧不出這種氣質,竟不知是三年靜養苦修之功所致?抑是行將斃亡,其言也善? 秦霜波和癩僧都為之一怔,呂權更是面色大變。心想這個關係太大,不知如何方能卸責了。 彭典又道:「區區嘗聞家師言道,宇內唯有普陀山聽潮閣源流遠長,深不可測。又若是聽潮閣的傳人踏入江湖的話,我們俱得退讓幾分。今日得見姑娘,果然迥異凡俗。可見得家師佩服聽潮閣果然極有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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