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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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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老大道:「這就行啦,此船便是獨尊山莊遣派,在下姓蔡,也隸屬獨尊山莊,尊駕高姓大名?」 老者眼睛一瞪,道:「小子你太笨啦!老夫如若不知你們是獨尊山莊手下,跟來作什麼?」他一抖手,那條長鞭在頭頂「呼呼」轉了幾匝,鞭身長達兩丈,發出尖銳劃空之聲。他接著又暴聲大笑道:「你先瞧瞧老夫長鞭的威力?」但見鞭影落處,「砰嘭」大響一聲,後梢已崩了一大塊,連舵擊毀,無數木屑碎板,隨波而去。 蔡老大當他揮鞭之際,已取出一柄長刀護身,但對方鞭子劃過身邊之時,勁道之強,幾乎能把他捲落江去,因此,敵鞭如若擊向身上,那是決計無法抵擋。他本是極為狡猾之人,當下厲聲大喝道:「老子跟你拚了!」猛地撲出,卻見他欲起還墜,「噗通」一聲,已鑽入江中,原來他假裝撲出,其實一下子栽入水中,使敵人措手不及,無法拿鞭子捲住自己。 那老者也不由得一愣,頓足罵一聲好狡猾的賊子,皮鞭一揮。把蓬艙頂擊毀一大片,接著長鞭挾嘯風之聲,把一名水手攔腰捲住,丟上半空,那個水手發出痛呼之聲,直上半空,這才墜落水中。緊接著,便是第二個水手慘叫之聲,秦霜波眉頭一皺,晃身從窗中鑽出,飛落後梢。 那艘快艇已堪堪碰到船尾,所以她和那老者相距只有數尺,她冷冷道:「你們有膽量收拾獨尊山莊之人,這份膽氣值得佩服,但若然光會對付那些無名小卒,便不算得是體面光采之事了。」 老者憤然喝道:「你這是找死!」丟掉手中皮鞭,掣出長刀。秦霜波淡淡一笑,也取出長劍,她雖是當世高手,劍術精絕,但性情沉穩,從不輕敵,抱定了「搏獅用全力,搏兔亦用全力」的宗旨,大凡碰上要動手之時,不管敵人的身份如何,總要亮劍。她從對方掣刀之勢,察看對方造詣有限,本不值得她出劍,但她習慣如此,也就隨手取劍。 老者探身一刀欲砍,迅快如電,功力深厚絕倫,秦霜波為之一驚,心想幸好自己沒有輕視敵人,否則憑他這一刀,就可以完全搶制了機先,迫得自己難有取劍的機會。她同時又升起一個疑問,這個人到底是誰?他的刀法功力如此高明,自己縱然全力出劍相拚,也未必就能獲勝,由此可知他絕不是泛泛無名之輩,然則他是誰?何以行事如此奇怪?她感到對方並非衝著獨尊山莊,事實上似是衝著自己而來,正因如此,她才想不通其中古怪。 她轉念之際,已發劍封架,手法極為嚴密,蔡老大早在遠處浮起來觀看,這時大叫道:「老匹夫你到底是誰?」 快艇的蓬下出現兩人,連同搖櫓的兩個水手,一同跳入江中,似是要追擒蔡老大以及其他落水之人。 那老者驀地退開,左手去拾那條皮鞭,秦霜波一幌身已躍過去,劍氣如虹,迫得他揮刀力拒,不暇拾鞭,秦霜波當然不肯讓他拾鞭遠攻,是以趕緊迫上去,殊不知她連連發劍之際,大船和快艇迅速分開,霎時間已遠距六七丈。 大船上本來還有兩名水手,當大船迅速移動之時,他們曉得有人在船底推動,心知不妙,分頭躍入江中,這一來大船上只剩下羅、楊二人。 他們注視著這一場奇異的事情,都猜測不出原因,羅廷玉又瞧見那老者神妙的刀法,更是駭然。 水中忽然出現了四人,紛紛躍上船,其中一個瘦子提刀站在艙口,冷冷道:「兩位別動,保證沒事。」其餘的三人扯帆搖櫓,駕舟疾駛,霎時與那快艇相距更遠。 秦霜波發覺大船漂開之後,心緒微亂,那老者立刻施展開來,揮刀反攻,竟迫得她不能不全力應付,無暇回顧。她萬萬想不到忽然遇到如此高明的敵手,真是駭異交集,心緒一直無法平靜,因此,她的劍術上施展得出八成左右,加上她實在不敢隨便殺死對方,存有留情之心,劍招上少了凌厲之氣,自然又遜色得多。 他們在快艇上激鬥了數十招,秦霜波忽然悟出自己不能再存相讓之心,否則說不定自己竟被毀於此人刀下,當即收攝心神,奮起鬥志,漸漸增加威力。 十招未過,她已使出全力,奪回了主動之勢,劍劍進迫,那老者極力抵拒,瞧來尚可支撐一回,秦霜波忍不住道:「你到底是誰?這等刀法造詣,武林中恐怕很難找得到對手了。」 老者悶聲苦鬥,竟不回答,秦霜波設法回顧,但見那艘單桅船已消失在茫茫大江之中,不知去向,船上的羅、楊兩人不知被他們怎樣了?此念一生,頓時泛起了殺機,目光透射出森冷之意。 她手中之劍也發出一股殺氣,凌厲至極,那老者驀地一刀疾挑,手法奇奧無比,內力強絕,「鏘」一聲把她的長劍盪開,老者趁這一線空隙,向江上縱出,反手一刀,脫手向她激射,這一刀勁急無倫,功深力強,秦霜波雖是有心取他性命,但卻不能不先擋他這一刀。 那老者已疾墜入江,隱沒在水中,連水泡都沒有再起,秦霜波把敵刀擊落江中,此時愕然瞪眼,極目四望,全無敵人蹤影,這一場事變來得如此突然,亦消失得如此迅快,饒她這個素饒智計之人,也為之迷惘不已,全然弄不出半點頭緒。 擺在面前有三個大問題,一是這批人的身份?二是他們的真實目的?三是目下該怎麼辦?這批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呢?這又有幾種可能,一是他們根本就是獨尊山莊之人,故意擺這個噱頭,把羅、楊二人擄回去,二是這批人馬是這次要到金陵聚會的武林高手,路經此處,恰好發現了獨尊山莊的船隻,順便下手劫走,讓獨尊山莊傷傷腦筋,三是這批人馬乃是獨尊山莊另一些對頭,對獨尊山莊圖謀已久,這次發現送人離莊,便突然下手。 說到他們的目的,簡單的只有兩途,一是獨尊山莊故弄玄虛,一是打擊獨尊山莊。但事實上,假如這批人知道船上的人是什麼來歷,而又不是獨尊山莊故弄玄虛的話,這就值得尋味了。 她目前當務之急,便是靠岸,先返獨尊山莊查問,再作道理,反正敵人已經遠逃,無法追趕,正在想時,數丈外有人游來,定睛一看,原來是蔡老大,接著又有兩人泅來。 不一會,這三人都登上快艇,蔡老大喘一口氣,道:「咱們的船被他們劫走了,小的可瞧見是向鎮江那邊順流而去的。」另外兩個同聲附和。 秦霜波道:「他們沒有在水底追擊你們麼?」 蔡老大回說沒有,其餘兩人也是如此,秦霜波忖道:「假如是獨尊山莊故弄玄虛,定必有追襲他們之舉,反正已傷了兩人,若然再追襲他們,自然更能取信於我。殊不知正因對方不曾分出人手追襲他們,方可證明這批人馬不是獨尊山莊派遣的。」 秦霜波的判斷是對是錯,自然得用事實證明,不過,在她而言,這刻卻是認為這批人馬並非獨尊山莊弄鬼。 她道:「我們先返莊,找到詹先生再說。」 舟行之際,她獨坐尋思,特別是那個老者的刀法,給她極深的印象。 她細細追想動手時的始末,發覺那個老者最先是在抽刀之時,表示出他並非高手,使她幾乎中計,其後刀招精奇,功力深厚之極,雖然仍舊落在下風,但他的造詣是否僅此而已?抑是還有些絕招未曾使出?例如他最後突圍之時,那兩記手法的功力更是高於他動手之時了。 以這老者的功力造詣,一定是武林中聲名赫赫之士,據她這兩年來夤緣得見許多名家高手的武功,似乎全都比不上此人。她心中漸漸吃驚,忖道:「莫非他就是嚴無畏?雷世雄?抑是羅希羽或羅希羽的什麼人?」 原來她縝密細想之下,發覺那老者定是宇內寥寥有數的幾個人之一。假如他已隱藏起真正的實力,則此人是嚴無畏或羅希羽也不稀奇,亦可能是雷世雄或羅家之人,除此之外,各家派的掌門人也或者有幾個可以辦得到,但他們決不會做出如此行徑。 要知假如不是功力相若的對手,實在很難衝得出她的劍圈,她想來想去,除了嚴無畏師徒,以及翠華城一兩個人之外,便只有一個宗旋大概能衝得出自己劍圈,當然宗旋嫌疑最少,甚至是不可能的事,又假如以情理推測,嚴無畏也不會幹這種事,羅希羽生死未卜,如若未死,亦絕不會做這等事。 想到最後,最可疑之人便是雷世雄和洪方,不過洪方恐怕尚沒有這等功力,只有雷世雄或者辦得到,她從未見過雷世雄,所以他略一化裝,自然瞧不出來,這回只要見到他,即可從他聲音中聽出一點線索。不過,假設這批人馬是雷世雄率領的話,她便須得研究動機何在?難道羅、楊二人有被擄的價值?抑是用這個法子威脅自己?會不會利用此法使自己回到獨尊山莊,然後他們再使用別的詭計? 她突然吩咐蔡老大靠岸,她問明距獨尊山莊尚有二十餘里,便出手點住他們的穴道,言明半個時辰之後,自然解開。蔡老大三人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眼睜睜送她離開,秦霜波此舉大有用意,因為假如對方查出自己乘船返莊,推算出時間,便加以部署安排,而她卻忽然棄舟登岸,快了幾倍抵達山莊,當可窺出一點端倪跡象無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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