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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秦霜波端坐不動,神情恬淡沖和,既沒有半點不安,也沒有絲毫尋釁生事的意思。她一路撲奔此地,走的既是捷徑直路,同時又沒有停歇過,自信當比劫走羅、楊的敵人們快得多,因此,那個白衫大漢全然猜測不透她忽然登門之舉,露出了驚詫之色。在她看來,乃是正常的現象。

  她並且相信因為自己來得快,獨尊山莊的首腦人物,多半會出來見面,她在世事上採取的手法,亦一如劍道,不發則已,一發必中。而且講究的是擒賊擒王,處處搶制機先,務必掌握住主動反擊之勢。

  目下這種種措施,皆是合乎上乘劍道的原則,要知敵暗我明,在形勢上她本來很難奪回主動之勢,而且敵方還可以憑藉地形,深藏不露,她不知得費多少氣力方能找到敵方首腦,假如對方有意規避的話。

  故此,她決意搶先一步,而且正式求見,只要見到敵人主腦,一切都好辦了。

  只片刻工夫,兩個人一齊走入大廳,她抬目一望,但見來的是一對中年夫婦,男的長得甚是秀氣,女的亦風韻尚存,頗饒媚態。這一對夫婦她雖然從未見過,可是一望而知他們乃是獨尊山莊底下五大幫派中,雙修教的始祖詹先生夫婦。

  她含笑起身,道:「打擾了雙修教主的清修,實感歉疚。」

  詹先生連忙道:「秦姑娘言重了,芳駕蒞臨,敝莊大大增輝,榮幸何如。」

  詹夫人道:「秦姑娘這一份氣度,令人敬佩不已,無怪普陀山聽潮閣名重天下,愚夫婦總算是開了眼界。」

  這對夫婦談吐不俗,而且言之有物,非同泛泛。秦霜波大起警惕之心,微笑道:「詹夫人過獎了,我此來有一件要事奉商,雖是見不著嚴莊主及雷少莊主,但能得晤伉儷,也是一樣。」

  詹先生道:「姑娘即管賜告,我等在此洗耳恭聽。」

  秦霜波道:「我想請求教主立刻下令釋放兩個人,只不知賢伉儷能不能負此責任?」

  詹先生一驚,道:「那得看釋放什麼人了。」

  秦霜波道:「我們一樁樁的來,我所說的兩人,乃是讀書士子,一個姓羅名文舉,一個姓楊名師道。他們在棲霞山上與我談論詩文,恰好又碰上宗旋,宗旋想是曉得有人跟蹤他,匆匆走開。我其後離去,不久,忽聞他們失蹤之事,我便趕到此間。」

  詹先生皺眉道:「照姑娘所述的過程,並無有力證據指出定是敝莊之人下的手。」

  秦霜波微微一笑,撇開這個話題,道:「聞說賢伉儷雙修參悟,武功別闢蹊徑,今日幸晤,豈可錯過,我大膽要向兩位請教幾招。」

  她瀟灑地邁步向他們走去,離他們座位尚有六七步之遠,便停下來,直到這刻,她的長劍仍未出鞘,可是已有一股凌厲劍氣直迫對方,使他們不敢胡亂逃開,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正是上乘劍法中奇奧心法,不必掣劍擺開門戶,便已搶制住主動之勢。敵人稍有動作,她的劍受到感應,頓時如經天長虹般發出,詹先生夫婦乃是時下高手,如何能不知道厲害?

  但見他們紋風不動,危坐如故,詹先生道:「秦姑娘果然已得真傳,聽潮閣威名實是不虛,但愚夫婦仍然不能就此認輸,當須領教個三招兩式,方能心服。」

  秦霜波道:「那麼兩位請吧!」

  她這麼一說,詹先生夫婦方敢起座,他們先取下頭巾,露出一頭白髮,襯起他們俊秀的面容,顯得甚是詭異古怪。詹氏夫婦起座後迅即分開兩步,使敵人精神難以集中。

  詹先生道:「愚夫婦向來動手不用兵刃,但秦姑娘不比等閒人物,我們只好獻醜了。」

  秦霜波意態閒雅,道:「承蒙你們兩位看得起我,請亮出兵刃吧!」

  詹先生連擊兩下手掌,片刻間,一個英俊少年奔入來,右手提著一根鋼杖,粗如鴨卵,份量極沉。另一隻手則拿著一口長劍,劍鞘上鑲滿了名貴珠寶,華采熠耀,價值不菲。

  他逕直走來,打算從秦霜波身邊掠過,當他入廳之時,秦霜波曾經回頭瞧了他一眼,這以後就沒有再加注意。

  這個精壯英俊的少年奔到切近,突然目射兇光,炯炯地注視著她的背影,越走越近,他右手的鋼杖已舉將起來,隨時可以砸落。

  詹氏夫婦瞧都不瞧來人一眼,令人感到來人只是個微不足道的人物,僅僅是送兵刃而來。

  秦霜波忽然向前跨出半步,嬌軀微側,欲轉未轉,後面的步聲驀地中止,似是被她這一下動作迫得如此,再也不能繼續前奔。

  事實上確是如此,秦霜波乃是一直傾聽著對方的步聲,算準間距,方始有所動作。她雖然只移動了那麼一點點,但卻是極為上乘深奧的招數身法,目下前後兩方皆在她劍勢控制之中,任何一方稍有動作,她的劍立刻躍出劍鞘,閃電般攻出。

  假使後面的那個少年乃是武功平凡之士,勢必繼續前奔,那時節,秦霜波的長劍是否已透胸刺入,誰也不知道了,但他居然及時剎住腳步,可見得他也是內外兼修,得有上乘武功真傳的高手。

  秦霜波儘管門戶精嚴,異常警戒,但面色一如平常,說話時聲音中沒有半點異樣,她道:「進來的這一位是嚴無畏前輩的什麼人?」

  詹氏夫婦不禁流露出駭訝之容,至此他們方始深悉這位嫻雅美貌的姑娘,實在智慧過人,靈警無比,任何時候都能搶制機先,料敵如神。

  那個精壯少年應道:「區區洪方,姑娘所提的人便是家師,區區在師門中排行第三。」

  他鋼杖疾落,卻只是封住門戶,同時側躍數尺。

  秦霜波既不拔劍,亦沒有再移動,可是洪方這刻仍然感覺到對方的精神和劍氣並未放鬆自己,這種奇異的感覺,他還是第一次嚐到,心頭大為震駭,不敢不運足全神嚴密防範。

  詹氏夫婦亦同樣地感到劍氣森森,籠罩著全身,心膽間不由自主地泛起寒意,這亦是他們平生罕有的經驗,故此他們動也不敢妄動,須得等候這個少女表示意見始能有所動作。

  秦霜波道:「我雖是只瞧了洪少莊主你一眼,可是已覺察出你的氣度大異常人,所以沒有掉以輕心,果然沒有瞧錯了。」

  她說到這兒,話聲略頓,然而她這番話的影響,卻在洪方心中翻騰洶湧,久久未息。

  她既然認為洪方氣度不凡,一望而知,洪方雖然也是狡黠陰險之士,但到底還是年輕男子,本能上對一個年紀匹配的女孩子自然會有某種反應。此所以他能全然不把屬下之人的阿諛奉承放在心上,然而秦霜波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足以使他醺然欲醉。

  秦霜波又道:「我這就要跟詹教主動手了,洪少莊主打算當公證人?抑是出手助陣?」

  洪方毫不思索,應道:「當然是公證人。」

  秦霜波道:「好極了,那麼你把兵器交給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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