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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三


  那被針刺之處,正是方才她提及的「大椎」等五大穴道,由於那「承扶」及「殷門」皆是雙穴,是以一共是七處穴道被刺。設若金明池不是早一步把穴道移了位,則這一記,將使他頓時失去武功,須得有人解救,方能復原。

  他嘿嘿冷笑一聲,道:「好厲害!原來在座位上有機關,怪不得連臀部的『承扶』穴也難倖免了。」

  他曉得自己確實被那水晶球的強光所眩惑,以致心神分散,反應遲鈍。如若不然,那些金針針尖方一觸及皮膚,只要他有備之下,仍能及時跳起躲過。因此,他雖然不曾受制,可是對於她的巧思妙計,仍然佩服之至。

  當下改以較為客氣的口氣,又道:「假如你不提及這五處穴道之名,被我及時醒悟的話,的確難以逃過你的金針刺體之厄,本人至此也甚為欽佩,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他站了起身,那綵衣姑娘垂頭道:「你當真竟不屑一顧麼?我自問容貌也不弱於別人,唉……」

  金明池搖搖頭,沒有做聲,伸手便去開門。

  綵衣姑娘道:「你走之前,再瞧我一眼如何?」

  金明池回頭望去,但見她螓首低垂,只見到那鑲滿了寶飾的高髻。他心中甚是詫異,忖道:「假如我不喜歡你,多看一眼又有何用處?」

  念頭方掠過,那綵衣姑娘說道:「多看這一眼,事情就會生出變化了。」

  這話簡直是在回答他心中的疑問,使他十分驚異,道:「好!我正在瞧著呢!」

  那綵衣姑娘驀然抬起頭來,但見白素素的粉靨上,神情如喜如嗔,眉長入鬢,星眼含情。這張面龐,分明正是紀香瓊。不禁呆了一呆,繼而大喜道:「怪不得你能聽到我心中之言。」

  他旋即縮回開門之手,往她身邊一坐,伸手抱住她的纖腰,道:「你當真非嫁給見到你真面目之人麼?」

  紀香瓊笑吟吟道:「正是!而且我仍然希望你永不肯娶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

  她手中拿著一小團東西,給金明池瞧一下,又道:「這就是我的化身了,將來我永遠要用這副面目示人,稱為馭雲仙子。當然有大部份人會稱我為金夫人的。」

  金明池道:「這辦法真高明,連夏侯空也將永遠推想不到。但我感到奇怪的是,你幾時安排好這麼一輛馬車,還有那些武功出色的丫環和趕車的手下?」

  紀香瓊道:「當然我不可能在許久以前,就曉得有這麼一種必須喬裝改扮的情勢,但我出道之時,卻已考慮到有時利用這等奇異的身份,周遊天下,定是十分有趣之事。所以我已著手訓練梅、蘭、菊、竹四婢,又當我在京師調查薛陵全家被害之事的時候,順帶在奸相的卷案中,發現了這個僕人魏厚。他本是保定巡撫楊守謙的家將,楊守謙於庚戌之變,起兵勤王,與仇鸞兩路兵馬,趕援京師,抵禦俺答。但嚴嵩不肯主戰,又復剋扣軍糧,仇鸞聽命於嚴嵩,按兵不動,楊守謙孤軍禦敵,未敢輕率出擊,竟被嚴嵩讒言殺害。」

  金明池大怒道:「真真豈有此理!」

  紀香瓊道:「令人髮指之事多著呢,當時的兵部尚書丁汝夔,也同時被奸相陷害而死。這魏厚乃是勇悍之士,見主公被殺,一怒而喬裝狙擊奸相,被朱公明傷了一目,收禁死牢之內,不知如何,多時都未處決,被我發現後,毀去卷宗,救他出獄,並且依照他的性情骨格,傳以合適武功。時日雖不長,但他已頗有成就。」

  她歇了一下,又道:「我就醫之前,便著獨眼龍魏厚及四婢駕車出入江湖,時隱時現,製造種種傳聞。這年餘當中,傳說雖然傳遍江湖,但遭逢的真正高手,卻幾乎沒有過。這是因為金浮圖開啟之後,天下名家高手,莫不皆獲奇技絕藝,閉門苦修。因是之故,我這個空城計擺到現在,還未被人識破。」

  金明池道:「這敢情太好了。」

  紀香瓊道:「以後咱們縱橫江湖,誰也別想識破這其中的機關。外間之人,不是稱我為馭雲仙子,就是叫做隱形羅剎。這外號也真不錯,咱們總得讓萬孽法師想錯了,以為我是任性妄為之輩,他見你與我在一起,再看看咱們的作為,將必誤以為咱們不做好事,因而不肯隨便招惹咱們,甚至對咱們毫不防範,那才真真有趣呢!」

  金明池道:「好!咱們先幹點不合情理之事,這風聲很快就傳揚出去了,不過,我心中尚有一個疑問,須得弄個明白。」

  紀香瓊道:「你說吧!」

  金明池道:「設若那萬惡派的高手破去你種種暗器,闖入車內。此時你只好施展那金針刺穴之術了?」

  紀香瓊道:「當然啦,此時既不能使用火器,除了這一著之外,再無別法。」

  金明池道:「萬一他也窺破了你的計謀手段,先行把穴道移位,你便如何?」

  紀香瓊笑一笑,道:「你猜我可有應付之法沒有?」

  金明池道:「實在很不容易應付,唯有希望他不能事先發覺,則你這一著,定可擒下那廝。」

  紀香瓊道:「你何以追問不休呢?以後我們總是在一起,怕他何來?」

  金明池道:「萬一我有事走開,或是你獨自去辦事,碰上了他們,哼!你別以為人人都會讓你花言巧語說得動的,有些人不管三七廿一,先污辱了你再說,那時節,我就算把他們碎屍萬段,亦是無用。」

  紀香瓊道:「謝謝你的關心,但我既然是金明池夫人,焉能吃這種虧?實不相瞞,我其時可施雙管齊下之法,那就是一方面以金針暗襲,一方面又發出毒氣。此時,他被水晶球強光所眩,心神微分,加上金針刺體的感覺,定必功力減弱了些許,有此一點空隙,我這種毒氣,必能把他毒昏。此時穴道復原,再施金針刺穴之術,任他是天大英雄,亦休想掙扎。」

  金明池乃是大行家,一聽之下,已完全明白,不須她在細節上解釋。當下頷首道:「如此甚好,但我還是擔心那廝一直闖入來,出手傷了你。」

  紀香瓊道:「你放一百個心吧,我還有許多護身之法,路上才逐一讓你瞧瞧,現在我們還有事做呢!」

  金明池笑一笑,道:「可是咱們舉行婚禮之事麼?」

  紀香瓊嫣然道:「是的!我們須得讓天下武林之人,皆知此事。不過這麼一來,若是夏侯空聽悉這個消息,一定把你認作薄倖無情之人。」

  金明池聳聳肩,輕鬆地道:「管他呢!反正我一向是自負自大的傢伙,從來不恤人言。」

  他發現紀香瓊提及夏侯空這名字之時,眉宇之間,隱藏不住悵惘之情,是以特地講得很輕鬆,以便把她這種情緒驅散。要知他已是得勝者,佳人、絕藝都得到了,而夏侯空卻完全落空。因此他實在沒有嫉妒夏侯空的理由。

  紀香瓊又道:「我們的婚期,定在一個月之後,將大撒喜帖,宴請天下英雄。這件事夠我們著實忙上一陣的了。」

  金明池道:「當真要發帖與天下英雄,大排盛筵麼?」

  紀香瓊道:「當然啦!試想萬惡派的高手,業已傳出了消息,說你並非其敵。假如你不大排筵席宴客。人家一定深信你對萬惡派心存畏懼。反之,你既然大事鋪張,天下皆知,則萬惡派之人,不管來不來找麻煩,都足以證明你毫不畏懼。」

  金明池笑道:「原來你想把萬惡派之人哄得來,這法子倒也不錯,問題是假如萬惡派來的不止一人,我雙拳難敵四手,那時豈不糟透?」

  紀香瓊道:「不妨事,若論人多勢眾,萬惡派縱然是傾巢而至,也比不過我們。」

  金明池插口道:「你打算把齊茵、方錫等人都請得來,是也不是?」

  她點點頭,道:「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人物,你竟漏了未說。」

  金明池道:「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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