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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三


  韋融笑道:「啊喲!好大的火氣。我真奇怪你為何不出手一拚,你似是虛弱,莫非是病了一場?」這時,竟自放手退開一步。薛陵向齊茵望了一眼,已知她目下又被點了別的穴道,是以全然不能言動。當下點頭道:「不錯,我大病了一場,是以無法出手與你一鬥,殊為遺憾。」

  韋融淡淡一笑,道:「此憾不難補救,你只須休養一些時候,便能如願以償了。只不知你患了什麼病,如此厲害,竟把一個內外兼修的高手折磨得一點氣力都沒有了?」這後面之言,含有譏諷之意,分明是不相信生病之事。

  薛陵指指心口,道:「那不是身體上的痛苦,韋兄一切順遂,做慣了人上之人,恐怕無法體會得出心中的病痛,竟是何等滋味。」

  他反譏對方年輕無知,韋融如何不懂,但他卻不反駁,淡淡一笑,道:「咱們言歸正傳,金浮圖之鑰肯不肯交出來?」

  薛陵道:「可以!」他答得如此乾脆,反倒韋融感到難以置信,狐疑地望住他,道:「可有什麼條件?」

  薛陵道:「我個人的生死禍福,一句也不必談了。我只要問你一聲,你如何對付齊茵姑娘呢?」

  韋融道:「好多情啊,假如我放了她走,也不傷你的朋友,但卻要取你性命,你也心甘情願麼?」

  薛陵道:「心甘情願,但如此又另有條件了。」

  韋融訝道:「什麼條件?」

  薛陵道:「假如你真要取我性命,考驗我是否心口如一,那也不妨試上一試。不過這麼一來,我就不能把金浮圖交給你。甚至還得要求你讓齊茵她們平平安安的打開金浮圖。」

  這時齊茵已明白他用意,竟是願意犧牲自己的生命,好讓她得窺金浮圖之秘,修習無上武功,負起拯救武林之責。但還未明白的是假如對方拒絕了此議,而只把金浮圖之鑰取走,如此大家固然都安然無恙,但也沒有法子進窺無上武功。將來的禍患,誰去承擔?

  只聽韋融沉吟道:「這個建議倒是有趣得很,我可以考慮考慮。」他停頓一下,又道:「只不知你們還有什麼別的計劃沒有?」

  薛陵知道不說不行,當即跳下馬車,走出十餘步,但見韋融已跟到身後,這才壓低聲音,道:「我交出金浮圖之鑰,但你卻得娶齊茵為妻。」

  韋融也不覺怔住了,道:「你可不是發高燒吧?這話簡直是胡說八道……」

  薛陵道:「一點也不是開玩笑,而是實心實意。外間雖是盛傳我和她的種種,但實不相瞞,我為了一個緣故,決計不能娶她為妻。韋兄人才出眾,風度翩翩,武功又這般高強,定可以配得上她。」

  韋融不悅道:「你極力為她安排終身,固然是深情一往,是希望她得到好的歸宿。但你卻忘了我已發過毒誓,此生決不娶妻的麼?」。

  薛陵啊了一聲,道:「此事也使我大惑不解。」

  韋融道:「你明白與否都沒關係,也許我不拿發誓當一回事,此生仍然照娶不誤。但話說回來,天知道你為什麼不娶她?會不會她有什麼問題,你才不敢娶她?」言下之意,竟是懷疑到齊茵可能染有麻瘋、梅毒等絕症了,又或者她有過不名譽之事,所以薛陵才不娶她。

  當然他的懷疑也不是全無道理,薛陵忙道:「兄弟可以坦誠奉告。」他把聲音放得更低,道:「齊茵自家還不曉得,我也不便說出,還望你代為守密。」

  韋融笑道:「我何必多言,壞你之事?」

  薛陵道:「這就好了,實不相瞞,齊茵本已奉父命嫁到江南,雖然未行婚禮,與那未婚夫婿也只見過幾面,其後便因故離開。而我也因學藝之後,重入江湖,在江南遇上了她,兩人在一起得報血仇,情感甚好。然而問題卻是她的未婚夫婿,竟是我同過生死的朋友。」

  他說到此處,便已停止,似乎這最後的一句,已經有雷霆萬鈞之力,旁的話根本不必再說。那知韋融仍然直眨眼睛,好像還不明白,猛等他再說。半晌韋融忍不住問道:「然後怎樣了呢?」

  薛陵仰天長嘆,道:「還有什麼以後呢?她千不該萬不該竟是我那好友名份上的妻子。我縱然再愛她,也不能娶她為妻,你說是也不是?」

  韋融道:「原來如此,現在你那位朋友一定也很痛苦了,對也不對?」

  薛陵呆了一下,才道:「他原先當然痛苦,但目下已另行娶妻了。」

  韋融道:「這我就不懂了,你的朋友既已另娶,她又未曾當真嫁給他,你卻為了何故,不能娶她?」

  薛陵道:「事關人倫大禮,豈可通融?再說我那朋友乃是得悉我和她很不錯之後,才想法子另娶,好讓我得以娶齊茵,正因如此,我更不能娶她。」

  韋融搖搖頭,道:「你實在太迂腐了,既然你的朋友相讓,何以還不接受?換作是我,他不讓我也要搶,誰教我喜歡呢!」

  薛陵凜然道:「這等事薛某斷不肯為,韋兄敢是還不相信兄弟所說的理由麼?」

  韋融道:「我相信,看來你一點不是瞎說,不過我卻不敢苟同罷了。你為了此故,才打算把她轉讓給我,那也未免太牽強了!」

  薛陵道:「當然還有其他重大的理由,例如萬惡派你聽過沒有?」

  韋融道:「是萬孽法師的萬惡派麼?」

  薛陵道:「不錯,他已加緊訓練高手,一旦成功,我等全然不是敵手。我孤身一人,無牽無掛,死也罷了。但齊茵以及別的友好,都有父母兄弟師友等等,以齊茵而說,她的齊家莊必須有人保護。你的武功既是勝得過她,則聯手之勢,更是不可限量。萬孽法師未必就敢侵犯你們。」

  韋融沉思片刻,這才泛起一抹譏嘲的笑容,道:「妙論,妙論,想不到你竟安排了一條黑路讓我走。大概是鬼迷心竅,所以自己說了出來。」他略略一頓,才道:「我已作決定,你大概猜想不到……」

  薛陵道:「兄弟向來不善猜人心意,自然猜不出韋兄的心思了。」

  韋融道:「好,我告訴你。我聽齊茵說,那金浮圖之鑰在你手中,因此,我決定把你帶走,也不傷害他們。至於你是否贊成,也由不得你作主了。」

  薛陵感到自己連久站也很吃力,何況與這等絕世高手拚鬥?只好點點頭道:「我無法自主也沒關係,但金鑰不在我身上,你搜也搜不出來。我也決計不交給你,難道你有辦法迫我交出不成?」

  韋融淡淡道:「這麼一來,金浮圖之鑰又變得不重要了,你可明白麼?我只要金浮圖不讓凡夫俗子所污,已經達到目的。」他突然出手一點,制住了薛陵的穴道,迅即抱他奔到車旁。齊茵、方錫他們不在話下,連那喻開江、衛群等人,亦莫不極為注重韋、薛二人交談時的情形,一直如此。是以韋融突然出手點住薛陵穴道之舉,立時惹起了一陣騷動。

  齊茵尖叫一聲,道:「你幹什麼?」喝問聲中,已撲向馬車。

  方錫也和她一般迅疾的躍去,身在半空,長劍業已出鞘。

  韋融已躍上了前座,把薛陵放在左邊,笑哈哈地轉頭向齊、方二人瞧望,對他們急驟撲到的動作似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方錫雖是性情淳厚,不大容易動怒施展辣手之人,但這刻心知韋融此舉大是不妥,是以劍如長虹,凌厲攻向座位上的韋融。

  齊茵反而被他所阻,迫得斜斜飄落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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