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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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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茵慍聲道:「是他對不住我,又不是我對不住他。哼!哼!早知如此,我決計不會帶他去見我師父。」 許平根本不明白她說的什麼,縱是明白,亦不敢搭腔。齊茵又道:「這個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之人,遲早得被我殺死!」 她口中說得狠,但眼淚卻忍不住直往下掉。許平大驚,想道:「姑姑竟要暗算叔叔,這還了得?我務須暗中告訴叔叔,教他提防……」 因此,許平不久就找到薛陵,告訴他道:「叔叔你小心些,姑姑要殺死你。」 薛陵追問之下,才曉得這個姑姑就是齊茵。當下嘆息道:「這實在不能怪她,我倒願意死在她手底!」 許平駭然道:「那怎麼成?你若是被別人害死,我還可以替你報仇。但若是姑姑下手,這教我如何是好?這仇報是不報?」 薛陵安慰他道:「不會的,她不會加害我。因為我雖是對不起她,但她卻不是那種毒辣的人。」 這時恰好方錫進來。聽了這話,大驚失色,道:「薛兄萬萬不可大意,須知自古以來,能得使女子瘋狂的,就是『妒嫉』。因此,她一時衝動之下,施展毒手,也不是奇怪之事。」 薛陵道:「小弟心口如一,假如能死在她手底,實是心甘情願,毫無遺憾。」 方錫想了一下,才道:「這就是薛兄的不對了,你該盡力防止發生這等慘劇,以免陷她於不義!」 薛陵瞿然道:「不是方兄提醒,小弟可能就做錯了。好,小弟盡其所能,防止這等事情發生就是了。」 方錫把許平遣出去,才道:「你好好休息一下,齊姑娘也同時明日早晨就動身追蹤那朱公明。她又表示不管金浮圖之事。只等誅殺了朱公明,就獨自踏遍天下,定要找到第二號仇人梁奉……」 這一天下午,陸續有不少武林知名人物趕到齊家莊來,一則向齊南山賀喜,賀他重返齊家莊。 二則為了金浮圖之事。三則有一些人是想瞻仰薛、齊這一對情侶的丰采。 但人人都感到事情有點不妥,因為薛、齊二人都沒有會客。 晚上時分,薛陵心中煩惱痛苦之極,坐立不安。他幾次三番都想去見見齊茵,只要她也表示出痛苦,他就不顧一切,把她娶為妻子,縱然此舉有虧大義人倫,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但他那裏鼓得起勇氣去見她,況且萬一見到她的面時,被她一頓臭罵之後,再聲明永不會嫁給他,豈不是變成了自取其辱? 他左思右想,煩躁不寧,當下走出院子,但見一輪明月,已掛在天邊。此時對月懷想,益添傷感之情。 突然間牆頭冒出一條人影,他轉眼望去,竟是齊茵,這一下簡直驚得呆了。 齊茵白素素的臉上,居然十分平靜安詳,好像沒有什麼事發生過一般,向他揮揮手,躍落院中。 薛陵嗅到她帶來的一陣香風,三魂七魄,不知飛到何處去了,再也收不回來。若然他不是如此的失魂落魄,自必發覺齊茵的態度太不合情理,便會生出疑心。 齊茵凝望著他,說道:「你還未睡麼?我也睡不著。我們出去走一走吧!我有些話要問問你。」 薛陵惘然道:「好的!」 但見她一轉身躍了出去,連忙跟蹤縱出。不一業工夫,他們已處身莊外的田地上,兩人並肩緩緩走過塍隴,行入一片茂密的高粱地中。 此時四望全是茫茫的青紗帳,齊茵道:「從這兒往前走,不消多久,就可踏入山區。我真想到地心宮去拜謁我師父。」 薛陵心緒紊亂,口中只含糊應了一聲。齊茵道:「假如見得到師父,我一定求她老人家辦一件事。」 薛陵順口道:「什麼事?」 齊茵停下腳步,轉身相向,和他面面相對,相距不及兩尺。 這時,在皎潔月色之下,大家都可以把對方瞧得清清楚楚。薛陵固然是丰神俊逸,如玉樹臨風,無怪女孩子會對他傾心鍾情。但齊茵亦是杏眼桃腮,膚若凝脂,眼如點漆。也是艷麗非凡。 他們互相匹配輝映,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璧人。但風波忽起,使這一段良緣好事變成了泡影,真是任何人都始料所不及,同時亦令人十分惋惜。 薛陵忽然發覺齊茵美眸中射出奇異的光芒,心中方自一震,猛可記起了方錫的勸告。 但這刻為時已晚,齊茵玉手一點,纖指已戳在他胸口「紫宮穴」上,頓時遍體酸麻,全無氣力。 齊茵仰天慘笑一聲,笑聲未歇,眼眶中已湧滿了熱淚,她使勁一搖頭,把淚水甩掉,狠聲道:「薛陵,我齊茵那一點配不上你?你說!」 薛陵沒有做聲,瞠目而視。事實上他穴道受制,根本不能開口說話,自然沒法子回答。 齊茵又道:「我曾經救你性命,又使你見到歐陽伯伯,因而煉成了絕藝,成為人上之人。你的忘恩負義,我都不談了,現在我問你一句,到底是那一個女人使你迷戀,居然不把我放在眼中?」 薛陵仍然做聲不得,但即使能夠開口,也無從回答。齊茵怒火遮眼,根本忘了薛陵不能開口,取出烏風鞭,猛力抽掃了七八鞭之多。 可憐薛陵只疼得險險昏倒,偏又未曾昏過去,那等急疼攻心之苦,實是難以形容。 齊茵見他毫無動靜,這才醒覺。可是凡事一開了頭,卻就不難繼續再做。但見她手起鞭落,又抽了六七鞭。 薛陵肉體上固然疼痛不堪,但心理上受的創傷更為深鉅。他閉起雙眼,不忍見到齊茵那種咬牙切齒的神情。 胸中充滿了自憐自傷的情緒,迷惘地體味著愛情上苦的一面的滋味。 齊茵突然一掌拍活了他的穴道,順手給他一記耳光,薛陵應掌摔倒,掙扎著扒起身時,齊茵已不知去向了。 他長嘆一聲,咬牙熬忍著肉體上的痛苦,緩緩向前走去。出了這一片高粱地,便在山坡下找塊石頭,坐了下來。 歇了半晌,身上那一陣陣鑽心刺骨的疼痛才見減輕,但仍然一片火辣,極是難受。 四下靜寂之極,天上月輪皎潔如故。薛陵仰首向月,內心中湧起了無限悲愴,他腦海十分紊亂。 雖然打算好好的想一想這件事,但他眼前儘是齊茵喜怒哭笑等表情的臉龐。 他對月獨坐了不知多久,忽然一道人影迅快奔到,叫道:「薛兄,你為何還不回室就寢?」 來人正是方錫,他那張誠樸的面上,滿佈關切之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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