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劍膽琴魂記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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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明鳳高興地笑了,笑得甚是嬌媚,邵風心中微蕩,也陪她笑起來。她在房中嬝娜地踱了兩個圈子,走到邵風身邊,忽然停步,緩緩道:「其實也真好笑,我完全不知你的為人,諸如性情、嗜好、武功、學問等等,甚至連你是哪裏人氏還不曉得!可是,我卻在第一眼瞧見你的時候,便對你有了特殊好感。」 邵風並沒有被她這種大膽和赤裸裸的自白而震驚,相反的他毋寧更奇怪她怎能說出這番理論,在他所期待的,該是粗野淫蕩的挑逗!那時,他帶著嘲弄的笑容,把她推開…… 「我在江湖的閱歷並不算少!你也許會以為我真是像傳說中那麼一個,可是我並不完全是,噢,請相信我,我並不完全是那樣子的人!」 邵風心道:「縱然不完全是個淫娃蕩婦,但這與完全是有什麼分別?一百步與五十步之比,豈不可笑,而且和我有什麼關係呢?」不過見她說得真誠,便也凜然道:「水姑娘你遠來是客,我邵風身為地主,不敢隨便得罪姑娘!可是姑娘若要把話往深處說,只好恕我失陪之罪。」 水明鳳愣一下,頹然道:「你還年輕,未曾懂得情字。」 邵風不服氣地瞪瞪眼睛,水明鳳立刻道:「難道你愛過什麼人?」 他傲然道:「告訴你也不妨,我此生只愛我師姊一人,永遠不會看上第二個女孩子。」 水明鳳忽然想起楊小璇那國色天香的容顏,不禁頹然! *** 第二日絕早,楊小璇因心事重重,又為了愛情魔力的興奮,一夜沒有睡著,因此盥洗之後,便到後花園活動一下筋骨。 她練了一趟掌法,身形輕靈飄忽,難以捉摸去向。掌力上火候極之精純,舉手投足間威力極大,樹叢後忽然轉出一人,宏聲道:「好俊的功力!」 楊小璇星眸一閃,呀了一聲道:「爹爹,好早……」 那人正是兇殘的天罡手楊迅,他雖是威震吳楚一帶,荼毒生靈,但這刻卻溫和無比,笑道:「不能算早了!咱們練武的人,總該早起些!剛才我看了你這套掌法,忽然想起,如果你能把你這個莫測高深的師父請來堡中一見,那就太妙了?」 楊小璇嫣然一笑,道:「上回我不是告訴過你老人家,我師父決不肯與男人說話,她說她恨天下的男人。」 天罡手楊迅定睛看看她的笑容,竟出了神,把楊小璇看得不好意思,丹暈染頰,叫了他一聲。 楊迅如在夢中醒來,支吾一下,道:「可見世上恨事真多!啊,你長得真像你母親。」 楊小璇知道父親一向不喜歡提起母親,雖然她不知為了什麼,於是她故意岔開話題,直嚷肚子餓,要吃早點。 父女兩人步回二樓,在一個小廳坐下,等候早點送來。楊迅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道:「你師弟如今已長大了,我看還是命他搬到外面去住!」 楊小璇並不在意,楊迅看看她的表情,登時有如放下一宗心事。又道:「邵風這孩子其實也很規矩,人又老實聽話,若是不練武,我真想替他娶個好媳婦!」 楊小璇芳心一震,凝眸瞧著父親,暗中忖道:「我年紀可比邵風大得多哩!」 楊迅慢慢道:「那余望和呂雄飛帶了兒子和徒弟,遠來吳楚,他們的用意,不問可知,哼,我卻瞧不起他們,雖然一個獨霸西川,一個稱雄河朔。說起來名聲與我差不多,其實他們的武功還比我差得遠呢!」 楊小璇以為父親好勝,便附和地道:「那還用得著說麼,他們不過徒得虛名罷了!」 「那也不是,他們的武功雖比不上我,卻和倪盾、郝衡他們不相上下,足可以獨霸一方,老實告訴你,我雖然內功火候比你精深,但你的武功卻是昔年大破崇明島七指神翁的姑射仙子何靜一脈,為父的武功正是七指神翁嫡傳,剛好被克制得動彈不得,縱可力敵天下高手,卻擋不了你的蘭花掌一擊,你信不信?」 楊小璇果真訝異非常,道:「可是爹爹呀,你以前怎不告訴女兒?女兒若早知道,也不練這門功夫了!」 「傻孩子,你兼具兩家武功之長,豈不更好?其實為父還有另一身功夫,不過久已荒廢不練,而且也比不上七指神翁所傳的武功。哦,對了,我想問問你一件事。」 楊小璇本想問父親還有什麼功夫,但這一打岔,便忘了開口。 「那余、呂兩人雖不自量,但那兩個少年都還不錯,不知璇兒你可有合意的麼?」 楊小璇登時紅飛雙頰,垂下頭顱,因此沒有覺察楊迅是怎樣的眼光。歇了一會,她抬頭道:「爹,女兒以前不是說過要永遠奉侍你老人家嘛。」 楊迅哈恰一笑,額上的刀疤泛出光亮,他故意道:「你不覺得那余望的兒子余宗岳長得挺漂亮嗎?」 楊小璇老實地點點頭,道:「他長得的確英俊不凡,可是女兒……」 楊迅臉上掠過一層陰雲,但瞬即消逝,輕輕自語道:「其實呂雄飛的徒弟姜鈞也不錯,這兩個少年都好!」 這白水堡中的氣氛永遠陰霾沉沉,如今更加像要凝結成一塊,連余呂這些客人都感到不妥。不說年青一輩的都不肯離開,只因楊小璇陪余宗岳、姜鈞遊玩得十分暢快,邵風也整日和水明鳳對弈閒談。年青的既不願走,老的只好順情按理照原定計劃,住滿一旬之期。 過了四天,兩位老的已有點沉不住氣。只因那天罡手楊迅雖然日日和他們盤桓在一起,可是他那兇殘猙獰的面孔,與及冰冷殘酷的表情,已足以使得余望和呂雄飛兩人不大舒服,更兼楊迅終日不大開口,僅僅是有問方應。 傍晚之際,余望的兒子余宗岳和呂雄飛的徒弟姜鈞,還有天罡手楊迅的女兒楊小璇,去茅山行獵了一整天,尚未歸來。 天罡手楊迅於晚飯後便一如平日老規矩到後面密室打坐練功。余望和呂雄飛由副堡主飛蛇倪盾陪著,到堡外散步。 群巒疊嶂,掩映在黃昏晚霞中,似有似無,彷彿是仙人居住的靈山,隨時會隱沒不見似的。余望舒一口氣,道:「這裏的景色真不錯嘛!」 呂雄飛也有同感地鬆口氣,微笑一下,凝眸望著蒼茫暮色中的茅山。 忽有一騎如飛馳到,正要入堡,一見副堡主飛蛇倪盾也在,便勒韁跳下馬來,施了一禮,然後在他耳邊悄悄稟告好些話。倪盾聽完,揮手道:「你即速回堡,守在密室門前,俟堡主一出來,便向他稟告。」那人銜命入堡而去。 飛蛇倪盾低頭沉思,余呂兩人心知必定然發生什麼事,卻不好探問,假作不知,倪盾忽然道:「兩位都是稱雄武林已久的老江湖,必定知道剛才發生要事。小弟想了一回,覺得此事與余兄有點關係,故此擅自作主,先告知余兄。」 呂雄飛為了避嫌,立刻道:「兩位既然有話說,呂某先走一步,回堡去瞧瞧我那師侄女。」 飛蛇倪盾忙道:「呂兄請留步,此事不必瞞你。剛才敝堡之人飛騎來報之事,不過是有一個人要到敝堡來。」 呂雄飛頷首:「莫非此人與余望兄有什麼過節?」 倪盾一翹大姆指,道:「呂兄猜得不錯,此人正是峨嵋出身的鐵甲金槍陶彬,他與余兄乃是死對頭,江湖之人無不知曉。」 余望為人陰沉多智,雖然心中一震,但卻不露聲色,平靜地問道:「這廝幾時可以抵達本堡?」 「大概明日清晨吧!」 余望淡淡道:「這樣余某便須即晚離開了,我和他二十年來打了數十仗,都不分輸贏。但我的火彈卻能引起浩劫,連日承蒙楊迅兄招待,如何能毀損此地一草一木?只好忍讓他一次!」 飛蛇倪盾打個哈哈,道:「余兄到底不愧是領袖一方的人物,處處設想周全。小弟也久聞余兄霰火彈威力極大,早先還在發愁呢!但敝堡主可不知會不會怪小弟替他得罪朋友?」 呂雄飛道:「這一點呂某自願為倪兄作證!」 余望瞧瞧天色,晚霞已斂,夜幕徐徐落下。便自語道:「宗岳他們也該回來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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