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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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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水厄難消 且說武台上番僧理陀大顯威風,運動密宗奇功「大手印」掌力,直把那副台主聞開庭迫得繞台亂走,形勢既危殆,又狼狽。 要知那聞開庭乃是當今武林前五位高手中,神行叟聞一公的侄兒,故此他雖然身入黑道,但卻少有人敢真個與他過不去。 這時他又氣又驚,面目慘厲驚人,看看已打了二十招不到,便再也封架不住。 只聽他大吼一聲,倏然不管敵人攫抓肩頭的巨掌,猛可一甩手,一點烏光電射而出。 烏光出手,兩邊看棚上坐的俱是一時名家,全都及時瞧見,不由得都譁然出聲。只因這第一場三十招,規定不能用兵刃,這一點烏光,能夠在這極為危險之時出手,定是一樁厲害絕頂的暗器,故此都為之訝聲出口。 那番僧理陀身上練有密宗硬功「天龍鱗」的護身功夫,除了全身七處大穴之外,俱不怕兵刃拳腳,這時怒哼了一聲,攫抓敵人之掌變為劈勢,一面身形微側,避開胸前要穴。 只聽兩聲厲叫一齊升起來,人影倏分。那聞開庭蹬蹬蹬連退七八步,一跤摔落台下。 番僧理陀卻按著左胸,只退了兩步,便自站穩,但面色慘白之極,分明已受了極嚴重的內傷。 另一個番僧半托迦施展身法,宛如一朵紅雲,橫掠天際,眨眼間已躍上台去。口中嘰嘰呱呱地問那理陀和尚傷勢如何。 理陀和尚剛一答話,張口便噴出一股鮮血,人也搖搖欲仆。 半托迦和尚大怒,俯身從台板上拾起一件東西,卻是個九角烏黑色的指環,體積不大,卻極為墜手。 理陀和尚用藏語道:「我不成了,你把我屍體帶回寺去。」說著,又吐出一口鮮血。 這時台下已有人魔門下三個弟子搶上去看視那聞開庭,只見他雙目緊閉,面如金紙。摸摸他的鼻孔,尚有極微弱的氣息。 成堡主和百補禪師萬象真人一齊到了台上。半托迦怒氣沖沖地跳下台,要把那垂死的聞開庭當場擊斃。 但黑煞手桑無忌和尉遲兄弟齊齊攔住。半托迦已見過他們三人的功夫,自料不能取勝,正在猶疑。 成堡主已取出傷科名藥,一面由萬象真人先將一顆丹丸塞在理陀口中,自己一面跳下台,遞了一丹給尉遲軍,著他即速為聞開庭施救。 轉身向怒氣不釋的半托迦道:「這件事怪不得大和尚生氣,都是副台主的不對。但現在已成事實,大和尚何不稍釋雷霆,先為理陀大師搶救,也許不致於不治……」 原來這兩個番僧中,半托迦久居京城,因此懂得言語。這時聽成堡主說了這番話,自忖這副台主乃是他的人,縱然十分不對,也決不肯任人當面擊斃,心裏想到一個主意,便不再理那聞開庭,逕自躍回台上。 這一幕慘劇看得群雄驚心動魄,雖然大家都認為副台主聞開庭不對,以詭計傷人,但細細研究,那理陀和尚明明可以輕鬆地打完這一場,卻不肯留手,咄咄迫人。 轉眼間兩個受傷的人都扛離現場,成堡主宣佈今日大會結束。於是人潮騷亂地離開廣場,只有東看棚上的人還沒有移動。 左昆大聲道:「現在是八月十九下午申末酉初時分,剛才三位要到死亡嶺百蟲洞之行,規定十八個時辰便得回到成家堡,那就是說在八月廿一日凌晨的寅時要到達成家堡。三位可聽清楚了?」 岳沖、雲紀程、龔樹德三人同聲答應了,左昆又道:「規定不得請人幫忙,故此凡知道這件事的人,不論與這三位有無關係,但都不得超過那『流沙谷』界限。這是一點,其次哪一位能在十八個時辰之內,回到成家堡,並且帶了一塊火玉歸來,便算贏了。縱然身上負傷,也不算輸!」 那三人又答應了,但旁邊的人,聽了左昆後面那兩句話,都為之毛骨悚然。要知在百蟲洞中隱居的天孤叟瞿寒平生出手又毒又重,碰上他而動手,非死不可!其次百蟲洞之所以得名,便是那死亡嶺上別無生物,只有各種奇奇怪怪的毒蟲毒蛇,若是受了這種傷,也必不能救治。故此左昆這句話,無形中已使人想到血淋淋的景象。 成玉真盈盈含笑,向岳、雲、龔三人道:「那麼小妹就陪鳳兒妹妹先回去,明日半夜開始,便在大廳中恭候先回來的英雄……」說完,攜了金鳳兒玉手,嬝嬝走了。 棚上除了和賭賽的三人有關係的,仍然留在棚上外,其餘的人都紛紛散去。 龔樹仁拉了弟弟到一旁,悄悄道:「你既已賭上了,雖然此去兇險無比,但也只好認命。不過,你得緊記一點,便是寧可教那天孤叟瞿寒或各種劇毒蟲豸弄死,也不可被那兩個傢伙聯手把你整死。那樣才叫做冤枉呢!」 龔樹德奮然道:「大哥放心,我早已防備這一層,他們到底都是四堡五寨之人。可是小弟真不明白,大哥你何以早先顯得那麼失常?難道你還會怯場麼?」 龔樹仁冷笑一下,道:「告訴你也不妨,為兄深深懷恨那姓衛的小子,故此忍辱負垢,先讓他成名露臉,驕傲自大,為兄往後才整他一下,非教他死在我劍下不可!」說到這裏,猛可記起弟弟這一別,可能天人永隔,再也不能相見,不由得一陣慘惻,凝目無語。 那邊雲紀程正與同派的趙素之嘀咕不已,還有黧黑高大的孿生兄弟鍾智鍾勇兩人在混出主意。岳沖也不孤獨,衛成功正向他說得十分起勁,另外尚有柳家寨的柳虹影和兩個弟弟柳堅柳城在一旁參加意見。 這一起人談論多時,龔氏兄弟首先動身,崑崙派的樊相如過來,伸出右手,和龔樹德相握,道:「謹祝龔兄此行順利,及早凱旋言歸。」 龔樹德道:「多謝樊兄吉言。」 原來武林中如峨嵋、崑崙、武當等這些名門大派,都有點淵源。故此樊相如會過來相送。 龔氏兄弟等到坐騎牽到,一齊上馬馳出堡去。其餘兩撥人也恐怕落後,不一會工夫,都紛紛跨馬馳出堡去。 那些伴同三人一齊去的都將在流沙谷便停止前進,如有踰越,便算所幫的那人輸了。 *** 這大批人馬去後,堡中並不見得冷靜,何仲容在水牢中,也頗不寂寞。 原來當成金兩位姑娘走後,何仲容浸在水底的右手,突然伸開手掌,一支三角形的小鋼剉落在他手掌中,他輕輕捏一下,便知乃是何物,不由得楞住良久。 隔壁那位老人痰嗽一聲,道:「孩子你不必胡思亂想,老朽可聽出那位姑娘的聲音,並無真個想殺死你的意思。」 何仲容為之驚醒,含糊應道:「老丈說得是,我們在五年前已經認識了。」 「啊,有這種事?」老人為之驚奇起來,又道:「那麼她可認識你?」 「我猜她還記得我,但有什麼用呢?」 「對,沒有什麼用處,正如老朽,雖然想出了那座石山的結構和弱點所在,但對我已沒有什麼用處。」 何仲容心中一陣憫然,想了一下,問道:「老丈你既完全明白這座堡的秘密構造,究竟咱們被困此間,還有別的逃路沒有?我的意思是說,假定咱們已恢復了自由,而又不能從進來的那條窄甬道逃走的話。」 老人沒有回答,何仲容那顆心一沉,忖道:「原來除了那條甬道,再無可逃秘徑。」 於是他也懶得去剉斷腕上的鐵鏈,他身上的穴道已被金鳳兒詐作要擊斃他,後來又收回掌力,手掌輕輕拍了一下,已完全解開,是以他只需剉斷手腕的鐵鏈,其餘的束縛或用掙斷方式,或再剉斷,可以不甚困難便脫身出來。 只聽那老人喃喃道:「少年人的幻想力太好了,何必作無謂的假定?」 何仲容抗聲道:「我不是幻想,老丈你可以相信我。」 老人「哦」了一聲,道:「假使你真能脫困,根本不必走出鐵門,便可以離開此堡。」 何仲容睜大眼睛,急急問道:「老丈你沒騙我?可以告訴我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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