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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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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決不願捲入漩渦中,故此對師妹的話,不但不答,還白了她一眼,意思要她別亂說話。 這時台上惡鬥的兩人,又堪堪扯為平手,不過在高手眼中,仍然可以推想到桑無忌一雙黑煞手確有非凡的威力。若果不限定招數而惡鬥下去,紅旗鐵槍孟松只怕性命難保。 三十招一過,黑煞手桑無忌倏然躍出圈子。紅旗鐵槍孟松不追迫,也自停手,厲聲道:「孟某可要請教第二場兵刃了。」 黑煞手桑無忌昂然不懼,冷冷道:「孟老師儘管賜教。」 紅旗鐵槍孟松道:「孟某的兵刃,就是背上這十二支破爛東西,乃是兵器暗器並用,桑台主請留意這一點。 他是明人不做暗事,先招呼出來,免得別人譏議。本來他閒常不露這樁絕技,只用單刀作為兵器。是以江湖上但知他十二支紅旗鐵槍,另有秘傳打法,十分厲害,卻不曉得其實最妙絕的乃是兵器暗器合用。目下他誓欲取敵人性命,便連底牌也不惜揭開來。 黑煞手桑無忌暗地裏可真不敢小覷人家,趕緊掣出外門兵器「子母乾坤圈」,交互一擊,發出震耳的金鐵交鳴之聲。 紅旗鐵槍孟松一見對方敢是用這等外門兵刃,濃眉為之微皺,一回手抽出兩支尺許長的鐵標槍,厲聲道:「孟某可要出招了,桑台主小心。」 喝聲中,邁步繞敵盤走,身形忽快忽慢。台下觀戰的那麼多人,忽然都弄得緊張起來,屏息以觀。 於是偌大一個場子,竟然一片寂然,在內堡門看守的幾個漢子,更無暇理會周圍的一切。 何仲容既想瞧瞧人家絕藝,又想趕快找到成姑娘,一說完關於毒丐江邛已死之事後,便離開這是非之地,故此首鼠兩端,心神不定。 場中忽有三人一齊出來,何仲容眼光一掃,原來是和他有過同桌一飯之緣的南方大盜,其中的史自良早先曾登台失手,這刻正因留在堡中沒趣,便硬拉了賀央和苗陽兩人要離開本堡。 他們這時都死心塌地,明白人家北四堡南五寨威名不虛。光是看看人家收羅的人才,無一不是上選之材,全都比他們高了好多倍。 賀央首先發現門口站著的何仲容,便舉手招呼一聲。站在門口的壯漢更不注意了,竟沒有一個人轉頭去看何仲容。 須知這刻成堡主成永已下嚴令,追緝毒丐江邛和何仲容的下落。同時堡中的高手們,都已知道那仇讎滿天下的山右老農孔廷式,有個傳人何仲容出現此地。不過目下成堡主正在查緝他的行蹤,故此大家都暫時不理。是以若果那幾名壯漢發現了何仲容,準保大叫起來。 那三人來到何仲容身邊,賀央又道:「我剛才直在奇怪,為什麼何老弟不在看棚上?那棚上的人全是本堡貴賓呀!」 苗陽也道:「是呀,何老弟你為什麼在這裏看?」 他們停步說話,便有一個壯漢轉頭而瞧,忽然睜大眼睛。原來那壯漢乃是看到史自良,認得他剛才上過台,故此略現訝色地睜眼瞧他,然後又掉頭去看台上。 台上子母乾坤圈的聲音震響起來,極是宏大,四人都情不自禁地回頭瞧看。 苗陽和賀央可不願走,一齊趁機拉住史自良和何仲容兩人,道:「回去吧,我們還是看完再走不遲。」他們拉拉推推的又走回場中。守門的人,竟沒發現本堡嚴令追緝的人犯,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混入堡中,並且在台下看其比武。 那紅旗鐵槍孟松此時盡施全身技藝,那兩支紅旗鐵槍全是一派點穴橛的招數,凌厲異常。但對方的子母乾坤圈份量沉重,招數精嚴,蕩起一片風聲,把他逼在圈影之外,近不得一步。 眨眼間已拆了十招,黑煞手桑無忌大喝一聲,招數一變,但見滿台俱是圈影,堪堪要籠罩住紅旗鐵槍孟松的身形。這一路招數,正是人魔丘獨生平武學精英所萃,稱為「祭天十三式」。看棚上桑無忌的兩個師弟尉遲剛、尉遲軍,都為之目瞪口呆,只因他們尚未學到如此精微奧妙之境。 紅旗鐵槍孟松心知只要被敵人圈影完全罩住,想全身而退,可就艱難了,猛可一滑步,左手鐵槍甩出去,紅光一閃,直射對方中盤。 「鏘」的一響,那桑無忌看也不看,乾坤圈過處,便把那支鐵槍砸飛半天高。但見敵人已乘隙斜閃丈許,冷笑一聲,揮圈追擊而去。 紅旗鐵槍孟松兩手連揮,三道紅光銜尾電射而出,他的動作神速之極,顯示他的確在這十二支紅旗鐵槍上下過苦功。 黑煞手桑無忌猛然一沉真氣,身形驟定,但手中那對子母乾坤圈並不閒著,噹噹噹三響,全部砸得飛上半空。 場下一陣嘩然,只因前後四支鐵標槍都飛上半空, 那些鐵標槍從碰擊聲音中已聽出乃是實心鑌鐵的桿,是以極是沉重。若不小心,被這些鐵標槍砸著頭顱,準保腦漿迸裂,於是場中這些人都紛紛舉頭去瞧天空。 何仲容卻目不轉睛,凝望著台上。史自良推他一把,道:「老弟可得小心些。」 他仍然看著台上,口中道:「不必慌,那四支鐵標槍一定得墜在台上,否則姓桑的就算輸了。」那三人一聽都不能服氣,仍然舉頭望著天空。 台上的黑煞手桑無忌砸飛三支鐵標槍之後,忽然按圈不動。奇怪的是那紅旗鐵槍孟松也不再發標槍。 何仲容大感疑惑,腦筋連轉,忽地恍然大悟,忖道:「現在一定只剩下一招,故此雙方都因知道無法制敵死命,是以考慮要不要作最後一次的全力一擊。」 台上兩人果然正因此故,因而都猶疑不動。 在黑煞手桑無忌而言,他領教過對方的功力招數,心知自己在一招之中,決不能殺死對方,因此不如等對方先發招,封架後便罷手。 紅旗鐵槍孟松則因情勢危急,先發了三槍阻敵,每一槍算作一招,白白耗費了三招,全無用處,到他醒起只剩一招時,已來不及收回。於是他大大考慮自己要否演絕藝,作最後的嘗試。他並非懼怕對方報復,而是想到下一場還有個宿仇強敵。假如他在這一招之中,既傷敵人不著,又被下一場的仇人先看出底蘊,這個虧豈不是吃得太大些? 兩人寂然對峙片刻,頭上風聲連響,四支紅旗鐵標槍直掉下來。「嚓嚓嚓嚓」四響過處,全部插在台上。 黑煞手桑無忌收起子母乾坤圈,朗聲道:「孟老師藝業驚人,桑無忌阻擋不住,就此告退。」他連第二十招也放棄了,紅旗鐵槍孟松當然沒得話說,有什麼仇恨,也得等日後再說。 場子中何仲容這一夥人,開始說起話來。史自良豎一下大拇指,道:「老弟真要得,怪不得人家要請你到內宅歇宿,我們還怕那幾支鐵槍砸著腦袋哩!」 賀央道:「你不上去試試麼?」 何仲容道:「我本沒有這個打算,但假如下一場還是姓桑的做副台主,我和他以前打過一場架,也許上去跟他幹幹。」 這幾句話,直把那三人聽得十分欽敬,他們萬萬想不到這個美少年居然敢與桑無忌作對頭。苗陽率然道:「真是失敬了,我們是因為聽聞你連秦東雙鳥都打不過,故此走眼小覷了你……」 「秦東雙鳥昨晚已經死啦!」何仲容淡然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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